第十六章 尾声降至

    小巷内响起轰隆隆的闷响，蜣螂携着沛然大势冲撞而来，哪怕头顶的撞角缺失了一截，也完全不影响其凶悍的气势。

    淡淡瞄了眼身前正快速接近的巨虫，封影神色冷漠，这种力量蛮横却速度迟缓的召唤兽，对付那些笨重的坦克蛮子或孱弱的脆皮法师或许会有奇效，可对于他这个灵敏拉满的刺客来说，不值一提。

    从始至终，他所忌惮的只有那只可以瞬间秒杀老窖的羊角异兽，对方才是真正麻烦，当然，还有那个一直隐匿于幕后的召唤师。

    双腿微曲发力，在蜣螂刚刚靠近的刹那，封影已轻巧跃出，身影闪动间便恰好出现在了最前方的撞角上端。

    右脚在下方的撞角上轻轻一踏，二次借力后的封影速度再次飙升，轻易跃过了正面冲撞来的蜣螂，他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墙头处的饕餮扑击而去。

    刺骨的杀机迎面而至，饕餮嘴角裂开露出森森白牙，脚下用以立足的石墙被巨力生生踏碎，而它则以更胜对手一筹的速度扑杀而下。

    一人一兽在半空中正面对冲，前者剑刃凛冽，后者爪牙凶厉，在双方即将交错之时，封影周身黑光大涨，接着便于原地瞬间消失。

    待再度现身后，已经悄然移动到了饕餮背部，手中短剑快速下撩，锋刃直指目标后颈。

    凡是脊椎生物，后颈都是绝对的弱点，只要能切断颈椎，那对方就将彻底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沦成一堆任人宰割的可悲血肉。

    不过现实往往比想象中要崎岖得多，下撩的锋刃甚至还未触及到对方皮毛，身后便率先传来了呼啸的风声，一根黑色鞭尾仿佛早有预料便，对准封影的后脑狠狠抽来。

    鞭尾未至，掀起的飓风已撕扯着后脑处毛发纷飞，头皮生疼，让人毫不怀疑这记抽击的强悍威力。

    与一头召唤兽同归于尽？封影丝毫没有这个想法，别说同归于尽了，以伤换伤他都不会乐意，这种死法堪比团藏用大招封印了一堵大桥。

    果断收回手中短剑，此时回身防御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周身黑光迅速蔓延，在鞭尾临身的前一刻再度跳跃消失。

    这次他出现在了饕餮扑杀所投下的阴影之内，没有再贸然近身，五指跃动间，数道黑光便从他手中破空飞出，瞄准了那头羊角异兽包括谷道，咽喉，腹部在内的多处要害。

    竖直的兽耳微颤，饕餮四足落在早已停止冲锋的蜣螂背上，随后迅速回身拍打，右爪拍击速度之快，直接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宛如黑焰漫卷般的残影，久久不散。

    叮叮当当的金属磕碰声接连响起，来袭的黑光被逐一拍飞，跌落在小巷各处显露出真身，那是一支支哑光的菱形飞镖，两侧刃口上透着一抹危险的深紫之色，明显是淬了剧毒。

    虽然饕餮的反应已经算得上是风驰电掣了，但回身防御的过程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因而并没有将来袭的暗镖给尽数挡下。

    臀部传来如硫酸腐蚀般的剧痛，它偏头回望，只见后臀处正斜插着一只入肉近半的飞镖，中镖不过数息，可飞镖周边已是毛发干枯掉落，血肉变紫腐朽，更是隐隐有股恶臭开始蔓延扩散。

    飞镖上毒性之烈远超想象，仅是转个头的工夫，它便感觉自己的整条后腿都已经变得麻痹无力，没有丝毫犹豫，饕餮利齿大张，同时颈脖如蟒蛇般猛然伸长，伴随着‘咔嚓’一声利齿合拢，后臀处的飞镖连同周围的大片血肉都被它直接吞噬。

    小巷内，封影眉头微蹙，刚准备趁机进攻的脚步顿时停滞，他看得很清楚，在那只异兽的血肉被生生咬下后，受创的位置并不是正常的鲜血喷溅，而是诡异的木屑纷飞，仿佛对方的整個身体都不是由血肉组成，而是一具木质傀儡。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封影面色微沉，这家伙绝不是正常的召唤兽，如果对方全身都能变成木质的话，那就意味着常规的要害攻击对于这只异兽应该用处不大，看了眼饕餮那比他还要大上一个号的庞大身体，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半米左右的幽深短剑。

    “……”

    只是思考了一息，他就放弃了继续厮杀下去的打算，黑光一闪，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没错，他要跑路了，之前花钱买命的提议没能引出暗中的召唤师，而现在又发觉对面的这两只异兽根本没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死，那他自然也就不准备继续纠缠下去。

    另一边，物理解决完中毒问题的饕餮快速回正身体，可放眼望去，面前的小巷中早已失去了封影的踪迹。

    兽眸中闪过一丝讥讽，它冷冷看向小巷深处的大片阴影，周身玄黑皮毛一阵蠕动，同时喉头起伏，利齿大张。

    “吼！！”

    怒吼声在巷子内不断回荡，宛如实质的音波向外汹涌扩散，凡波及之处，周围的本该是无形的阴影在音波的冲击下却如同水流般开始沸腾晃动，下一秒，一道人影便从晃动的阴影内被强行挤出。

    人影落地，踉跄几步后迅速站稳身形，他抬眸看向不远处仍摆出一居高临下姿态的羊角异兽，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阴影操纵？！”

    话音刚落，数声尖啸突然从背后传来，现在周围的阴影皆处于躁动状态，所以封影并没有进行跳跃闪避，而是当即侧身，只见四根尖锐的黑白长矛正破空袭来。

    手中短剑挥舞，霎那间剑光纵横，将来袭的长矛尽皆劈碎，崩散的长矛残片击打在身侧的墙体上炸出团团烟尘。

    封影顺着来袭的方向抬眸望去，远处的一只等比放大了许多倍的豪猪映入眼帘，而在豪猪身侧，则是一名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性。

    ‘我看到你了！’

    近乎相同的念头在两人脑中同时浮现，四目相对，封影眼中刚泛起杀机，凝视的目光便瞬间溃散，一道绝美的女子倩影顿时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不好！”

    【契约者受到‘妖异捕获’影响，将进行魅力、意志双重判定。】

    【意志判定中……判定成功，你已免疫心灵捕获效果。】

    【魅力判定中……判定失败，你将陷入心灵迷惑状态，持续时间2秒，期间心灵和躯体将强行中断连接。】

    【提示：‘抗拒戒指’生效中，将强制减免50％负面状态持续时间，心灵迷惑时间缩短为1秒。】

    【提示：检测到契约者处于异常状态，‘守护之环’被动生效，将自行于体外生成物理防护罩。】

    一连串的乐园提示音在耳际响彻，可惜整个心智都被女子倩影所占据的封影对此毫无反应。

    很快，一秒钟转瞬即逝，当他溃散的瞳孔再度凝实时，右后方恶风扑面，位于体表的淡白色防护罩在利齿的撕咬下已经崩解为无数枚残片散射。

    而在这散射的残片中央，一张黑洞洞的凶恶大嘴正朝着头面部笼罩而来，双方距离之近，甚至能让他清晰闻到那股不断涌入鼻腔的刺鼻腥风。

    ‘该死！’

    老窖那横躺于血泊中的无头尸身在心头快速闪过，封影瞳孔骤缩，紧握住短剑的右手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对准面前黑洞洞的大嘴直直刺出，同时身体猛地后仰发力。

    在这种距离之下，单纯的闪躲已经不可能完全避开了，他只能赌大脑依旧是这头诡异召唤兽的要害，那么在对方合拢双颚之前，他就能率先使用短剑刺破上颚、搅碎大脑，从而直接杀死对方。

    于是，如同自投罗网般，封影的右手携着寒光闪烁的剑刃径直刺入了饕餮口腔，可随着距离的深入，他的面色却愈发难看，深入口腔的右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触感阻滞，仿佛他贯入的是一个空荡荡的黑洞，而非某只生物的口腔。

    “咔嚓！”

    下一刻，饕餮上下利齿交合，脆响中夹杂着封影的闷哼，刹那间血光飞溅，他的整条小臂齐肘而断。

    很明显，他赌输了，对方的口中仿佛存在着一个黑洞，直接堵死了通过口腔直通大脑的途径，不过严格意义上说，封影也并不算亏，在饕餮利齿合拢的短暂停顿，他也趁机发力后跃，迅速拉开了与对方的间隔距离。

    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他却成功避开了这次谋划已久的死亡突袭。

    大量暗沉的鲜血从手肘断面处汩汩砸落，很快便在脚边形成了一滩小型血泊，暂时脱离危机的封影眼角抽搐，阴狠的目光相继扫过左右两侧口中咀嚼不休的饕餮和眼底红光泛滥的阿福，又淡淡看了眼高空处隐隐可见的数架武装战机，这才沉声道：

    “我记得你叫阿尔弗雷德是吧，很好，我记住你了！”

    话落，一张古朴的卷轴悄然出现于手中被直接捏碎，而在卷轴碎裂的刹那，封影也化作点点星光溃散无踪。

    小巷内，饕餮饶有兴致地看着猎物在眼前消失不见，一方面这种空间传送道具很难打断，没必要白费力气，至于另一方面，它很喜欢这个追杀猎物的过程，只要对方还在开罗的范围之内，就逃不开它的追猎，而且，越是激烈活动后的血肉，就越是鲜美Q弹。

    吞咽下最后一口血肉，它朝着不远处的阿福低吼了一声，便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小巷内，阿福收回身侧的豪猪傀儡，缓缓踱步到老窖的无头尸身附近，俯身捡起血泊内的猩红卡片，做完这一切，他将趴伏着的蜣螂变回木偶收好，随后也转身离去。

    逃跑的封影自有饕餮进行猎杀，而他则要赶赴其他的战场，这座城市的混乱也该步入尾声了。

    ………

    开罗上空，当小巷内的围杀都已经结束之时，高空中一人一龙的厮杀却仍进行得如火如荼。

    “吼！”

    暴戾的龙吼声混杂着炽热龙炎喷吐而出，可刚涌出少许，一柄硕大的方天画戟已从下而上地重重击打在了黑龙的下颚处，使其将剩余的龙炎又生生咽了回去。

    重击之下，贫铀弹风暴都无法击碎的龙鳞当即四分五裂，暴戾的吼声变成悲切的呜咽，黑龙于虚空中被长戟狠狠抽飞。

    狼狈地翻了几个跟头后，它重新稳住身形，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有些轻微发晕的脑袋，便再度怒吼一声，拍打着宽大的龙翼朝着徐岳凶狠扑来，然后又被继续抽飞。

    高空处，徐岳有些无奈地看着下方屡败屡战的黑龙，随着战斗的持续，侵蚀度渐趋加深的它开始越来越接近于一头没有脑子的野兽了，虽然属性在不断提升，反应也更加灵敏，可攻击却愈发没有章法，攻击意图和进攻路线极易被预测。

    所以古怪的一幕就出现了，黑龙的威慑在持续提升，可徐岳却应对得越发轻松写意，往往对方的扑杀动作才刚刚出现，他就能预测到准确路线并提前进行闪避反击，看上去就像黑龙主动撞上他的长戟被轮番抽打一般。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对方的防御未免太硬了些，而且作为以喷吐龙炎为主要攻击手段的龙族，它的火焰抗性更是直接拉满。

    因而不管是方天画戟抽打，还是纯质阳炎焚烧，对皮糙肉厚的黑龙都作用不大，所造成的伤害在数分后就会自动恢复。

    至于针对双眼，后庭，胸前缺陷这些要害处进行攻击，在战斗时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黑龙的反应很是灵敏，对身体的各处要害也极为警惕，数次尝试后依旧未能成功起效。

    于是到目前为止，拖延时间就成为了对付黑龙最为有效的方法，变身黑龙的能源消耗可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皆来源于被包裹在龙躯内部的那名契约者。

    别看现在的黑龙气势汹汹，但也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罢了，并不长久，当内部契约者的能量被耗尽后，它便会瞬间死亡。

    凌冽的劲风呼啸，徐岳背后金属羽翼奋力一闪，便轻巧避开了正前方抓来的黑色龙爪，同时手中放大了数倍的巨型方天画戟朝着斜下方狠狠一抡，缠绕着熊熊烈焰的戟端又刚好砸中了另一只悍然抓来的利爪。

    两者相撞，宛如实质的气浪从交击处向外扩散，被抽打得皮开肉绽的龙爪回缩，而力量稍逊一筹的徐岳也在巨力下向后抛飞。

    正面对抗，他的力量确实要比黑龙逊色，但武器上的优势却很好弥补了这个缺陷，多次交锋下来，他只是双臂有些酸胀，而黑龙则是遍体鳞伤，全靠强悍的恢复力硬抗。

    身体在空中不住后退，待力道倾泻得差不多后，徐岳背后金红烈焰狂涌，借用反冲的力道瞬间稳住身形，快速抬眸上望，只见身前已是一根如同通天巨柱般的龙尾正抡砸而来。

    ‘好机会！’

    见此情形，徐岳不惊反喜，将右手的长戟回缩，他左臂横放上抬，大量的银色溶液涌出，在左臂前方形成了一面遍布负岳铭文的三米塔盾，当然，以这个高度来看，说是一堵金属高墙也毫不为过。

    塔盾成形，他并未原地等待龙尾的抡砸，而是扇动羽翼对准面前的龙尾悍然发动冲锋。

    两者的距离在彼此对冲间快速接近，龙尾上黑鳞竖立，而塔盾上方则是一座山岳虚影凭空浮现。

    “轰！！！”

    撞击产生的剧烈轰鸣响遏行云，龙尾与山岳于溃散的云层中心处正面对撞，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