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9 生命之痛

    大都会病院，早上八点......

    清晨没有丝毫的阳光，只有不断轰鸣而下的血红色电光。密集杂乱的乌云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更加的低沉、压抑，快要下雨却迟迟不下的景象实属让人焦躁。

    病院里依旧来来往往，因为已经是早上，挂号的病人多、上班的医生也多，吵乎乎的声音和阴沉的雷声配合在一起，老让人觉得似乎末日就快来临了。

    “不是你这样写的，写那么复杂谁看的懂啊？！”

    站在窗户边的大古闻言看向接待台，发现护士正拿着一张不知道干什么的单子对板桥奈子不耐烦的讲道，而板桥奈子听护士说着这些话，漂亮的脸蛋上已经变现出复杂、无奈、嫌弃、困惑的表情，也不知道那单子该写些什么好。

    因为那员工的离奇死亡，医院为了不担责任就让身为老板的板桥奈子写一大堆手续，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离开医院，而板桥奈子也烦了，护士也是更加烦躁，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

    板桥奈子也没办法啊，想生气又不能生气，只能无奈接过护士冷冰冰抛过来的单子，重新填写起手续。

    “也不知道叶凡怎么样了......”

    大古稍微望那边看了一眼就拿出了手机，他和叶一凡的通话已经中断了...虽然很担心但也约定好看好板桥奈子，只是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大古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个人十分艰难的从医院门口走进来。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子，穿着背带裤，挺着一个大肚子，很明显是一个孕妇。

    估计也快临近生产的日子，所以孕妇走路也很费劲，周围也没人去帮忙，不知道是因为忙自己的事还是怕惹麻烦......

    作为三好青年的大古也是发挥出自己的优秀品质，一路小跑过去扶着那个孕妇小心翼翼的坐下，对方也是很感激的说了一句：“谢谢。”

    大古微微点头，有些无聊也有些好奇就像孕妇搭话说：“快到产期了吧？为什么您丈夫没有陪同呢？”

    “今天要来产检，因为提前预约好的没有办法改日期。我老公呢.....唉！大都会嘛，你也清楚工作都比较忙，假不好请嘛。”虽然有些无奈，但孕妇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抚摸着肚子满怀期待的说。“反正也不碍事，只是希望这个小家伙能健健康康的诞生下来。”

    “是啊......”大古点点头，新生命的诞生对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看到对方那么高兴，大古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些说。“那么祝你们母子平安健康。”

    “谢谢。”

    女子礼貌性一笑，随后等待广播叫她的名字准备产检，而大古也起身朝着板桥奈子的方向走去，可下一刻.......

    “啊！！！！！！！”

    极度惊恐疯狂的嘶吼尖叫，并不是一道，而是无数这样的恐怖声音混成一团，仿佛汹涌的海啸般狠狠的压下，致使医院中每一个人都听的到。

    接着，医院中的光辉明显下降，随后完全熄灭，但又很快亮起，这是医院的灯光。

    就在这明亮的灯光亮了没多久，很快医院就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中，随后又有微弱急促的蓝光亮起，这次是医院的紧急冷光灯。

    不明所以的突然停电，再加上外面络绎不绝的惊恐尖叫，一股未知的恐惧感如蜈蚣一般爬满每个人的脊椎，有些发寒，还有些绝望......

    病院内渐渐涌起了骚乱和抱怨的声音，大古也在楞了两秒中神后跑向了窗边。猛然间，大古的身体猛烈抖动起来，两只眼睛也瞪得贼大，里面满是呆滞、恐惧，仿佛目睹了这世间的一切恐惧。

    就像被风暴摧毁的枯草，大古的心智和身体都在承受着致命的打击，即使他在颤抖，身体却像顶在那一样迟迟不动，仿佛是要他彻底被眼前的恐怖所吞噬。

    但是他口袋内的火花棱镜突然颤鸣了两下，一股奇异的力量帮助大古抵御了那股精神冲击，随即大古退后两步重重坐在了地上。即使迪迦奥特曼的迪迦帮助了他，可大古还是感觉自己的精神理智好像被重物击打了一般，痛的根本喘不过气。

    因为大古看见了，那天空中没有了光，只有黑暗一般的巨大畸形肉块，无边无际的延展开来，上面还有如同海底无数摆动的水草一般的巨大触手，上面长着眼睛、嘴、还有许许多多不可名状的东西。

    冷急灯光在闪烁，大古的脸上也满是狰狞之色，那天空中肿胀的黑暗肉团，仿佛所有污秽之物的集合体，一片由不同什么聚拢的黑色森林。

    有那么一瞬间大古失去了听觉，他还看到那片黑色肉块就好像正在的天空那边，滴下了无数黑色的粘液，就像一场肮脏腥臭的黑色雨。而被粘液沾染上的东西，全部都“活”了过来。

    因为那万物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膜，其中被红色的血管爬满。血管在蠕动、那些东西也在蠕动......好像在呼吸一样。

    而那些沾染上粘液的大楼、车子、道路等等，都变成了畸形的红色血肉，准确来说它们都被一层畸形的红色血肉淹没，它们这些死物也在血肉中重新成型。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肉，而在血肉中还冒出了无数畸形的怪物，就好像死尸一般从地面蠕动着爬起来......

    那是无数个如同树干一样的怪物，拥有枯槁的树皮皮肤，但都是黑色的。它们全部由四个巨大的羊蹄支撑，仿佛一个个长着羊蹄、被砍断的大树墩。

    然后，在那些怪物的顶部，是如同毒蛇一般胡乱摆动的黑色触手，触手中长着无数畸形病态的眼睛、嘴巴、牙齿等等人类的五官，而那些五官全部都滴着黑色的粘液，顺着触手流淌下来，并散发出如同坟墓般的恶臭。

    那是一只只黑山羊幼崽，体型虽然比山上那只会说话的黑山羊幼崽小上一圈，但也有七八米高，足够三层楼的高度！而陷入惊恐的人类就仿佛家畜一般，不断被那些黑山羊幼崽扯断、撕碎、践踏、吞噬......

    鲜血将这腐蚀的血肉地面染得更加猩红，惊恐、痛苦的喊叫不绝于耳。这里......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肉地狱！

    恶心狰狞的巨大血管顺着窗户爬进了医院内部，仿佛要把每一处都变成血肉。即使身处病院内部，但大古仍然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要被敲碎了，因为他明白：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子宫，他们就处在子宫内！世界正在接受重生，每个人都在体会着出生、死亡的痛苦.......

    痛苦，好痛啊！

    天空上是挥舞触手的黑色肉团，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血腥的猩红血肉，人们的理智也在一瞬间内崩塌，末日...已经来临。

    “啊啊啊！救命啊！！！”

    突然间大古又听见一道惊恐至极的嘶吼，他转眼望去，发现一只黑山羊幼崽已经冲破医院大门走了进来。那巨大的羊蹄，每走一步地面的瓷砖就压碎一块，接着就是它身体滴落的黑色粘液渗透进地砖的裂缝，红色血管和白色粘膜蔓延开始从中蔓延......

    随着这幅恐怖的景象降临，病院内的人群瞬间炸开锅。座椅被推倒、宣传栏被打碎，一张又一张的纸张随逃跑人群刮起的风飞去，如冥币一般飘洒各处。

    阴暗的气息弥漫，血腥的恶臭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大门被黑山羊幼崽堵住了，人们不是重新寻找其他的出口，就是往着楼上跑去，或者跑进一个病房将门死死堵住。

    混乱、无序、尖叫、嘶吼、死亡.......

    跑不了，就像未发育前的婴儿，在出生之前怎样都无法离开子宫......

    最后的结局，只有出生、或者死亡......

    大古没有拿海帕枪，就连变成迪迦奥特曼都无法做到——还没有拿出火花棱镜，就被一个又一个恐慌的人撞开，不管怎么喊都无济于事，因为陷入恐慌的人群不会听任何事。

    接着、死亡......

    大古亲眼看到一个男子被黑山羊幼崽的触手缠住脚，随后被慢慢拖向黑山羊幼崽那怪异的躯体。男子在苦苦哀求，手死死抓着地板想抵抗死亡的命运，他的指甲都上翘擦破，缺依旧抵不过黑山羊幼崽的怪力拖到面前，接着就是沾满黑色粘液的怪嘴一口咬下。

    然后，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肆意流淌的鲜血证明了男子的死亡，目睹了这些的人们陷入了进一步的恐慌......

    “大古先生！”

    板桥奈子叫着大古的名字，挤开逃跑的人群跑了过来，但很快就被更多逃跑的人群撞倒在地，根本没有人去帮忙。

    因为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板桥奈子超乎寻常的美丽变得一分不值......

    “板桥小姐！”

    记得和叶一凡的约定，大古想要朝板桥奈子方向跑去，却又看到刚刚那个孕妇瘫倒在座椅上，想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她的下面已经被一种不明液体浸湿，顺着腿流淌在地，她自身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大古明白，孕妇的羊水破了，她即将进行生产，可现在的情况......可恶！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看了一眼板桥奈子，又看了一眼孕妇。迟疑了半秒后，大古豁然朝孕妇的方向跑去！即使和叶一凡约定好了，但现在有更需要帮助的人啊！

    “板桥小姐，找个安全的地方千万不要出来！我一定会回来保护你的！”

    说完这句话，大古也不管她听没听到，立马跑到孕妇身边将她抱起。虽然孕妇的体重让大古几乎迈不开步子，但大古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朝妇产科的方向走去，他希望那里还有医生可以帮忙，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护好母子二人！

    死亡虽然绝望，但生命的诞生却是希望啊！

    可是......

    在大古抱着孕妇没走几步的时候，突然奔逃的人群撞到了他。本来抱着孕妇手臂酸痛的大古瞬间重心不稳的撒开了手，孕妇也立马朝地面摔去。

    “危险！”

    身为迪迦奥特曼也当过GUTS队员，大古凭出色的反应力在孕妇摔下来的瞬间躺在地上，孕妇直接压在了他身上，顿时大古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毕竟孕妇的体重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好在她和肚子中的孩子没什么事。

    然而，大古又想错了......

    “妈妈，妈妈，不要生下我......”

    恍惚间大古听到一阵幼嫩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哭声，好像.....是从孕妇的肚子里传来的。

    不仅大古听到了，孕妇也听到了。两人都是大脑一懵，随后就感觉血腥的空气中有一股怪异的气息，好像目标正是孕妇怀有身孕的肚子。

    “妈妈，妈妈，不要生下我......我有缺陷，我有血友病。如果我出生的话，我的一生都要小心翼翼，祈祷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听到这诡异的话，大古完全的呆住了，而孕妇则如雷暴击，好像已经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血友病......

    “你会痛苦，我也会痛苦，因为我忍受不了别人同情的目光、轻蔑的目光.......”

    “妈妈，妈妈，你知道吗？我会在小学被别的小朋友推倒，磕到头，止不住血......最后因为脑部血管压迫变成脑瘫，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无法说话，你带着我到外面会被嘲笑、被轻蔑，会被邻居说你生了个累赘......接着，我会因为从轮椅滚下去摔死！”

    “妈妈，我不想有这样的命运！妈妈，我想上学、想交朋友、想拥有一段完整的人生，可是你孕育了这样的我.....妈妈，我好痛苦！”

    说到这，孕妇仿佛发疯一般大吼起来：“不！不是这样的孩子！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妈妈一定不会让你痛苦的！”

    突然，肚子里的声音猛如暴风，好像咆哮一般说：“保证？妈妈你怎么保证！你能保证我小时候不会磕到碰到！你能保证我不会被别人欺负，不小心受伤？你能保证吗？你不能保证！人的一生离不开痛苦！”

    “妈妈，妈妈，我好痛苦！我不能拥有正常人的一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妈妈，妈妈，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有这样的痛苦！”

    大古听着身上的孕妇已经哭泣起来，可是他被压着，根本动不了......但是，听到这些后，他的眼角也涌现出泪水，生命难道就是这么痛苦吗？

    造就痛苦的不是生命，是缺陷、差异，不平等......

    “是你孕育了这样的我，是你让我有这样的痛苦！妈妈，妈妈！”

    “我恨你！”

    豁然间，一股类似婴儿的尖锐尖叫从孕妇的下体传来......接着，一条条黑色的触手从孕妇的下体钻了出来，扯出了子宫，鲜血淋淋......

    那些黑色触手，就是黑山羊幼崽的触手！它们由那个孕妇的子宫孕育，长着无数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长着牙齿的嘴巴一边一边对孕妇喊着妈妈，妈妈......

    望着身上的诡异景象，大古的心中豁然掀起一阵风暴，突然一阵血色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紧接着蔓延到全身......

    孕妇，被自己的孩子杀死了......

    死亡的痛苦、生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