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3 森之黑山羊

    深夜的大都会医院依旧喧闹，即使到了这点候诊区依旧挤满了人山人海的病人家属，大多都是突发急诊哭闹的小孩，护士和医生都是急匆匆的走来走去，护工推着一个又一个抢救床.....

    嘀嗒、嘀嗒.....

    坐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叶一凡能很清楚的听到旁边钟表的指针声，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窗外，天际之上的雷云依旧盘卷缠绕，没有雨点只有雷鸣涌动，与病院的吵闹声交织在一起，着实让人心烦。

    大古就坐在叶一凡旁边，经过一天折腾他实在有些累了，不过外面多么喧闹似乎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就那么靠在长椅的靠背上休息起来。

    他睡得到很香，但病房里那个人现在仍躺在床上，在雪白被单的包裹下饱受着无穷无尽的夜魇折磨。

    那个男子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但是却依旧昏迷不醒。虽然不太清楚他的具体情况，但叶一凡仍然凭优秀的听觉偷听到医生和护士之间的谈话......

    他的精神十分不稳定，一直处于谵妄状态，无意识吐出的词语尽是些“黑山羊”、“石板”、“仪式”什么令人发毛的东西。而他有些伤口很古怪，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触手勒住一样，并且泪痕附近还有黑色的血丝。

    叶一凡不太懂医术，但是听这些话，还有那段时间的灵感爆发，就知道这个男子肯定是受到了异类的袭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撑过这段艰难时间醒来，也会因为莫大的刺激摧毁理智，从而一生在精神病院渡过。

    但让叶一凡匪夷所思的地方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他刚刚退出GUTS，就遇到了不可名状的力量，并且还和它想要去的地方有关系，难道真的就和奈亚拉托提普有关系吗？

    不管怎么说，这种异常力量都要小心......只要嗅到这种味道，就表示世界又要有一起大灾难发生了。

    灾难、死亡、痛苦、绝望......

    想到这些叶一凡就头疼，它真的不想去管这种黑暗力量，但这个世界能处理这种事件的似乎只有它一个，总而言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好的一点是，它通过男子身上的名片，联系到了那个打捞公司，对方说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需要很详细的交谈。

    说不定可以了解那个男子为什么会被异类追杀，以及奈亚拉托提普的一些线索.....还有那个什么“黑山羊”到底是何方神圣。

    幽长的医院走廊上，不断传来雷鸣和狂风挂动玻璃的声音，不安与恐惧笼罩着一切。本来吵闹的医院忽然安静了下来，并传来了小片小片的讨论声，由远到近......

    本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忽然停下，窗外又是一道雷鸣炸起，刺眼的白光和轰鸣好似地狱魔鬼的喘息，瞬间将熟睡的大古给惊醒了。他先是下意识四处看了看，接着瞪大眼睛，手指着走廊拐道支支吾吾的说：“叶...叶凡，你看那边！”

    说真的，叶一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第一次见到丽娜的时候......韩奇轩第一次看到高空学姐也是这种表情——极为痴汉和猥琐。

    想必应该是什么美女，因为叶一凡已经听到高跟鞋和瓷砖碰撞的声音。抱着“这世界有多少比高空学姐和丽娜还漂亮”的想法，叶一凡转头朝大古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它的眼睛也瞪得混圆。

    那人的确比高空学姐和丽娜还漂亮...许多许多！

    眼前的是一位少女，年龄估计在二十五岁左右，刚好是成熟与活力并存的年龄。身着一声红黑色长裙，肩膀上挎着黑色单肩包，一些纹章图案被镶金线精巧的绣在手中的折扇上。

    她一路走来时不时以扇子遮住面貌，因为那张脸实在过于精致，简直属于祸国殃民级别，叶一凡自身也从没见过有她这么漂亮的女人。

    虽然用扇子遮住面容，叶一凡还是能看见那双乌黑的眼眸似乎包含着星辰，那是一种不加藻饰的美丽.....也许就是因为太漂亮，所以才用扇子遮住脸，导致还有一种“少女贵妇”的味道，也是这种味道才使吵闹的医院安静，因为都被这股美丽惊呆了。

    恍惚间叶一凡还听见女人泼辣的骂声，类似“狐狸精”、“勾男人的魂”之类的。

    不过那女人身上与众不同的身材气质，老让叶一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

    有一股亲切感从大古心中升起，但是也有一股怪异的气氛正在昏暗的白色灯光下悄然蔓延，好像是一种禁忌的吸引，和男性本能的渴望。

    “不行不行，已经有意中人了。”大古不想误会这种关系，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些和这位美女发生点暧昧的小邂逅。

    叶一凡轻轻咳嗽了几声，算是稍微提醒了一下大古，接着礼貌性的站起身，因为那个女子已经站在两人面前并伸出了手。

    “您们好，我是板桥打捞公司的现任社长板桥奈子，请问您们就是救了我员工的人吗？”

    那个女子收起折扇，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艳美的笑容，这让叶一凡有种触电的感觉，它抖抖索索的与女子握手，瞬间提上精神道：“您好，不需要道谢，我们也只是顺手而已。我叫叶一凡，是华夏人，旁边这位是真角大古。”

    说着大古也站起身对那位叫板桥奈子的美丽女性礼貌性俯身，但是他又想起一件事问：“板桥......小姐，请问板桥光雄是你的？”

    “是我的父亲。他在三年前突然去世了.....于是我就继承了家父的企业，接替了他社长一职。”

    板桥奈子也没在意大古的失礼行为，甚至对两个外人说起自己的家事，不过谈及去世的父亲，那双蕴含星辰的眼睛似乎有泪光闪烁，这让大古看的有些心疼。

    叶一凡移开了视线，大概明白板桥光雄在捞出那块石板后，就被奈亚拉托提普杀掉了......她的女儿板桥奈子继承了板桥光雄的公司，依旧在干打捞的活......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死后，灵魂和肉体变成了怪物。

    接着，板桥奈子去病房看了一眼自己的员工，那个男子依旧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就有些无力......还有辛酸。她对叶一凡两人将那个员工患有先天性疾病蚕豆症，生活一直都小心翼翼，深怕突然发病与世长辞，但他很坚强，干活又勤快......

    只是板桥奈子...甚至这位员工自己都没想到他没有死于蚕豆症，而是毁于异类......毁于不可名状的力量。

    不可名状的力量、旧日支配者、外神、奈亚拉托提普、痛苦.......

    看着板桥奈子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大古当即表示即使不是GUTS队员也一定要查明这位员工遇难的原因，但是叶一凡却有些不安，因为这次的事件可能超乎它的想象。

    说着板桥奈子和叶一凡同时说出有事要问对方，但很显然医院不是一个谈话的地方，刚好这个点正是日本居酒屋最热闹的时候，而叶一凡和大古又因为这事没吃晚饭，板桥奈子就邀请两人去附近的烤肉店吃点东西，也当救下员工的感谢。

    叶一凡和大古当即答应，同时叶一凡也叮嘱护士，那位员工醒过来立马打电话通知，毕竟他是唯一生还者，说不定能问出许多线索。

    然后三人就到医院附近的烤肉店定了一个隐蔽的包间，当大古将第一片牛舌放在烤炉上时，叶一凡就问：“板桥小姐，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您的父亲是在太平洋打捞出石板后才离奇去世，那么您有做过一些调查吗？”

    “不用那么客气，您们是我的恩人，就叫我奈子就行。”透过烤肉散发的热气，叶一凡看到板桥奈子爽朗一笑说道。“其实也因为我父亲的死亡太过离奇，所以我才继承了父亲的公司继续承包太平洋打捞业务，为的就是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听到这些，叶一凡眉头一皱。这表示板桥奈子依旧在太平洋......在拉莱耶一带捞东西，所以她可能也捞到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说不定那位员工的灾难就和她最近捞到的东西有关。

    “那么，你有调查过雇佣你父亲打捞那块石板的人吗？他应该留下些什么信息，而且那块石板......你们公司有交易记录吗？”叶一凡问。

    问到这里，大古看到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对......虽然大古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明白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反正也听不懂，大古就夹起一块烤肉往嘴巴里塞，先填饱肚子重要。板桥奈子瞅了他一眼，又看向叶一凡说：“那时候我怎么钟情打捞和考古，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嘛......所以没有亲眼见到交易过程，至于雇主，我也有怀疑过，但是交易记录我父亲已经删除了，现在根本找不回来。”

    板桥奈子没有去动烤肉，只是将头偏到一边。叶一凡知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找不到，她才会继承公司调查板桥光雄的死因，可是当时的资料已经没了，要调查那些可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这可不代表线索断了，板桥奈子调查了这么多年，总该会有那么些情报。

    “那么这些年，你有调查出一些东西吗？比如关于雇主的身份......”叶一凡夹起一块烤肉吃下，却感觉没有那么香，还是板桥奈子的话更值得关注一点。

    “有.....也是在最近。”

    听到这句话，叶一凡立马放下筷子，盯着板桥奈子那张被烤炉遮住的半张脸问：“是什么线索？”

    “那位雇主，一个月前又雇佣我们去太平洋上打捞一块东西。我们在一周前将那块东西打捞了上来，而且......或许那位员工的不幸也与那东西有关。”

    “那也是一块石板。”

    听到这句话，叶一凡心里暗叫道果然如此。那位雇主肯定是奈亚拉托提普无疑了，它要在太平洋打捞的东西肯定和拉莱耶......不可名状的力量有关，所以才会发生灾难！

    事情好像有那么些明朗了，叶一凡直接问道：“是一块怎样的石板？你已经交给雇主了吗？那么有交易记录吗？”

    那份狂热，在大古眼里好像就像快要在沙漠里渴死的人突然看见绿洲一般，而大古也是第一次看叶一凡这样，有些被吓到了，而板桥奈子却很从容的摇摇头说：“我们并没有告诉雇主我们捞到东西了，而且那位雇主也没有问我们工作进度。”

    “那么捞到的那块石板在哪？有没有照片档案什么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这样很失礼，毕竟没有那个社长会把自己的企业机密告诉一个陌生人，哪怕它救了员工的命。但是板桥奈子竟然真的从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放到叶一凡面前，或许是相信叶一凡知道些什么，能够告诉她父亲的死因什么的。

    接着，大古又看到叶一凡疯一般的解开档案袋，甚至直接将牛皮纸撕开，接着急迫的拿起那份档案看了起来，表情是那么的狂热、欣喜、和诡异......

    板桥奈子也注视着叶一凡，表情没有一丝起伏，只有嘴角的一抹弧度，就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但是，随着叶一凡越看越深，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欣喜、狂热，变成了现在的惊奇、茫然、慌乱、和恐惧......

    “不，不对......”叶一凡脸色一变，根本回不过神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霎时叶一凡的脸色越来越差，拿着档案的双手微微一晃，几乎的拿不稳的一僵，档案瞬间掉到了地上，散成一团。

    “叶凡、叶凡！你怎么了？！”注意到叶一凡的不对劲，大古连忙摇晃起叶一凡的肩膀想把它唤回来，可是叶一凡就像丢了魂一般，满脸的麻木，那双瞪得混圆的眼睛里只有对自我的怀疑，和这世间最深的恐惧。

    大古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他瞅了一眼地上的档案，发现那上面画了一块石板，瞬间他的心魂也被镇住了。

    虽然是一块石板，但却是对这个世界最深的亵渎和刺激。那根本不是该存在于世界的东西......

    根本就像身体器官粘合在一块的东西，完全不规则的石头表面，刻画的有滴着不明粘液的嘴，和无数暴起.....类似血管的触手。黑色的、都是黑色的，即使是石头也好像都是活的。

    除此之外，还有着眼睛、生.殖.器、**等等污秽之物，简直都是把人类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器官都柔和在了一起......天哪！在石板的顶部和底部居然还有扭曲的短腿，它们在摆动！两尺分叉，是羊蹄！黑色的羊蹄！

    一眼！就看了一眼！即使身为光的继承者的大古，豁然感觉一股不可名状的黑暗涌入全身，仿佛死去的尸体积累的瘴气，它们疯狂的在大古体内增值，好像要把它撑爆！

    瞬间，一股雷鸣般的炸响响起，几乎整个世界都颤抖了几分，桌子上的酒杯也豁然落在地上，“啪！”破碎，碎片横飞，上面插着的，是鲜红的肉片......

    异样的恐怖深入内心，精神仿佛被震撼了一般，叶一凡无神的念出了一段话，即使不懂，大古也明白那就是石板上写的异文：

    “Ia！莎布·尼古拉斯！那孕育万千生命的森之黑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