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4 无光的场所

    有树曾生于此，群鸟栖居。

    那时灯火辉煌，繁花绽放。人群川流不息，孩子笑逐颜开，无忧无虑。那曾是微光市的黄金时代。

    直到云翳袭来，遮蔽光辉。恐惧和不安的气息蔓延原野上的花朵，化为尘土；树上的鸟，也喑哑了嗓音。

    无数次受到危险的袭击，无数次听见灾难与痛苦的哀嚎。

    战争永不停息，尽管风暴已过，狂暴的闪电已归于平息，一切都成为过去。黑暗留下的痛苦已让人们残缺不全，灾难的爆发遮住了所有等待日出的希望。

    Neo-GUTS的队员们站在废土之上，看着灾难过后的微光市被一层白雾笼罩。血与燃烧的刺鼻气味充斥鼻尖，心中的无力感与悲伤也一涌而出。

    离黄衣之王事件过去了三天，所有的拜亚基都已消失，人们再也看不到卡尔克萨，天空中的毕宿五也不再闪耀，但是留下的鲜血，却再也回不来了......

    2000万的人口，在经历过这次灾难后，通过搜索只剩下不足100万人，其中重伤者和丧失理智者占了大多数，只有少部分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曾经繁荣的微光市，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土，和悲伤的迷雾，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花朵和建筑。明明身为华夏最繁荣的一线城市，在一夜之间也化为了乌有......

    这可以说是世界历史上最严重、最悲痛的灾难。全世界都在为这次灾难进行援助，那剩余的伤者和陷入疯狂之人都已送入全国的各大医院，而剩余的人大部分都转移到微光市隔壁的尧都城。

    如今微光市全然变成一片废土，到处都能看到黑色的灰烬，和人们的断臂残肢。现在TPC正尽全力打扫着这片废土，那湿润的土地不仅有人们的鲜血，还有悲痛之人所流下的泪水。

    战斗，不断的战斗，直到黑暗消失、直到和平到来。光明不会永远被黑暗遮掩，正义之士也最终会将邪恶击败，可绝望却一次次归来，难道所有流下的鲜血，都只是徒劳吗？

    已经努力过了，无论下雨之日刮风之日还是电闪雷鸣之时……哪怕是无数生命消逝，也没有气馁去战斗！但是永久持续的战争，永久持续的伤痛......似乎在对所有人嘶吼着，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参与过战斗的人，似乎都明白了叶研黑化时的想法。已经累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是只要倒下了，这个世界就会再度被黑暗席卷......

    加入Neo-GUTS后，都以为那是至高的荣耀，谁知到现在这一步，几乎每个人都有了退队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过于残酷，无数的死亡、无数的绝望，解决完一起事件后就又是一起事件，永不停歇。

    但是现在能守护这个世界的，也就只有他们Neo-GUTS了。就像叶一凡说的那样，不管多么痛苦、难受，都不要放弃，总有一天能克服困难的，但在此之前要不停的战斗。就算这可能毫无意义，但也不得不奋战，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所以要坚持下去，不停的、不停的奋战......

    但看到微光市这幅景象，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好在迪迦奥特曼的银河炸弹自动避开了还有生命迹象的人类，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而TPC华夏基地虽然在微光市外部海洋中，所幸没有受到波及。但是Neo-GUTS在某种程度来说是受到了重创。

    唐队长受到大面积烧伤，现在还挡在医院里用细胞再生技术治疗。高空风云的情况有些好转，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醒来。

    裘玄冥在战斗过后才让众人明白他就是之前的高斯奥特曼，杜飞决定对他进行几天时间的考察，等唐队长醒来后再确定他是去还是留。

    至于叶研倒是活了下来，但是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杜飞从裘玄冥那里听说了他黑化的过程，也没有过于责怪他。他的情况还得等醒来后再看，如果还是黑化暴走的话，那也就只能消灭了。

    而叶一凡......这个不太好说，它的腐蚀经过这一次战斗之后几乎是蔓延到了整个左臂，而且已经具有了独立意识。杜飞为了不让这条不可名状的左手乱来，干脆用石膏封住，装作骨折。

    后面的卫星图像表明是迪迦奥特曼战胜了黑暗扎基，那最后一拳的威力让杜飞至今都无法忘却。所幸叶一凡不久就醒了过来，还是原来的那个它，思想没有任何阴暗的地方。

    而现在没有问题的，也就只有杜飞和韩奇轩两个人。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全身仍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这几天的工作也都是高空岚在处理。

    “飞哥，你说微光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拄着一根拐杖，头上缠了一圈绷带的韩奇轩走在一片废土之上，所见之处只有一片白雾还有烧焦的黑土，看不到太阳，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仿佛行走在另一片空间，杜飞轻轻哈了口气，迅速和冰冷的白雾结为一体：“谁知道呢.....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好几年......但无论恢复成什么样，最终还是会毁灭。”

    韩奇轩也觉得是这样的。大灾变时期的大多数灾难都在微光市爆发，与其说是微光市.....倒不如说是针对叶一凡，而且总感觉叶一凡有些事瞒着他们，不管是第一个成为奥特曼也好，还是打败黑暗扎基的那一拳也好。

    除此之外，剩下的也就是那个叫“黑影”的最终敌人，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那个“黑影”就潜伏在他们身边，所以宗藤井才会把叶一凡当成幕后黑手，但韩奇轩相信自己的挚友绝对不可能是黑影。

    但是黑影究竟是谁啊？

    从裘玄冥的话里得知，他就是从黑影手里得来的高斯之力，但他并没有见过黑影，只有一股莫名压抑的混沌之音。

    不过就算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们都会把那个黑影击败的，那时真正的和平就会到来。而叶一凡醒来后也说，决战的日子就快到了......

    “我们真的能赢吗？”韩奇轩望着前方扑朔的迷雾问。

    杜飞沉默了一阵，不知过了许久才说：“一定能赢的......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会全力战斗！这是和雨涵姐.....和赛罗兄的约定。”

    韩奇轩也有同样的想法，不管叶一凡能否在爆发出打败黑暗扎基那一拳的力量，他也会付出全力战斗。为了灾难和眼泪不再洒满世间，为了和平能永远降临，为了.....能和心爱之人一起白头偕老。

    “对了，一凡呢？”

    杜飞哈了口气，望向空中折下的一缕阳光，淡淡的说道：“不清楚呢......”

    ......

    在迷雾与黑土之上，在那比黑暗更黑的地方，不知从何处垂下了一缕丝绸般的阳光。与阳光一同飘落的，还有洒满这方土地的鲜花。

    在阳光中浮沉着的尘埃下，在浅浅的花香间，是一个被精心整理的简单到难以被称为房屋的建筑，而在那建筑中堆满到再无落脚之处的，是已被遗忘的，残缺的时光。

    在建筑的一角，堆放这一个沾着血迹与污垢的残破招牌，虽然字迹早已被烈火烘烤的模糊不清，但仍能认出“雪花苑”三个大字。

    建筑外的焦土上，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女。她小心的拾起一朵白花，将周遭的黑土往花边堆埋。即使知道这片烧焦的黑土不可能再给这朵白花提供养分，但她仍抱有一丝期望，默默将水灌溉在周边的土地。

    在她的身后，还有无数朵屹立在黑土上的白色雏菊。在冰冷的迷雾下，似乎一吹就倒，但它们仍坚强的扎根在废土之上，绽放出独一无二的色彩。

    “它们可能活不了多久。”

    听到后面的声音，少女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有些萎靡的黑发青年。她露出一抹微笑，就像这些在末世中绽放的鲜花一般温馨：“不会的，雏菊花是很坚强的。我相信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上会再度恢复往日的繁荣，那时我想看到雏菊花开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慕妍雪后方的叶一凡只有一臂的距离，它今天没有穿便服，而就是穿着Neo-GUTS的制服前来，对此慕妍雪没有任何惊讶，就像早知道那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慕妍雪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布满灰尘和伤痕的脸颊，那双红色的瞳孔中似乎又恢复到令她熟悉的、灰暗抑郁的色彩，但在那色彩中，似乎还有一种微弱的光辉。

    慕妍雪的视线微微上扬，直视着叶一凡那双冰冷的双眼。

    “我愿为此奋斗......不仅是微光市，我想看到全世界都开满鲜花。”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但在慕妍雪听来，总有一种临终前告别的意思。

    她打量着叶一凡的动作，虽然是站着身子，但却像随时都快跌倒一样——它的左臂缠着绷带，被挂在胸口的口袋里，神情没有任何的起伏，但看着就是难受。

    而且令慕妍雪在意的是，叶一凡的有些变白了。并不是像老人一般杂乱的分布，而是100根头发为一束的完全变白，就像是挑染的一般，这样变白的发束足足有六根，分布刘海，头发两侧，至于后脑勺有没有慕妍雪没有看见，并不清楚。

    “小凡，不要放弃啊......就像坚强的雏菊花一般，不管怎样的困难都可以绽放出纯白的色彩。”

    叶一凡听着这些话有些梗塞，那股起源之力.....不算是彻底觉醒，反而就是朦胧时说的一句梦话，但每当叶一凡发呆时都会听到：

    向我祈求力量吧.....

    向我祈求力量吧......

    你是美梦一场，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求求你消失好吗？

    叶一凡快要接近崩溃了......

    “我能......”叶一凡感觉眼睛进了沙子，有些难受。他看着慕妍雪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是说了出来。“我能抱抱你吗？”

    女孩没有任何犹豫，主动上前抱住叶一凡的身躯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叶一凡没有哭，只是觉得有一种失落感。慕妍雪在这呆不了多久，其他微光大学的幸存者已经转到其他城市的学校了，而慕妍雪能待在这里，是因为她的父亲。

    慕妍雪的父亲要协助TPC救灾所以要留在这一段时间，而慕妍雪本该撤走的，但她硬要坚持留下来一段时间整理母亲的遗物。

    这片土地已经不适合任何人生存了，留下来的只有TPC、只有Neo-GUTS。

    如果慕妍雪走了的话，那么叶一凡就只剩下战斗、不断的战斗，直到和平降临的那天，或者就此消逝......

    所以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某名的失落感。

    “不要难过，总有一天这块土地会恢复往日的繁荣。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可以像雏菊花一样，坚强、纯洁......”

    叶一凡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这片无光的场所，在充满花香的白色花海中，随冰冷白雾而来的，还有人世间最纯洁的、温馨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