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4 活着的渴望

    夜晚12点，繁华的微光市上空有乌云堆积，隐隐约约有惨白的电光闪烁，一场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处在市中心一段的微光中心病院，二十层楼的高度让这所大楼显得尤为高大。灯火通明的景象，似乎在外人看来又是无数医生的通宵值班，以及遭受苦难的病痛患者，属实让人心生敬畏。

    虽然是一幅灯火通明的进项，但每层楼的玻璃都是青蓝色的反光玻璃制成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里面的光线照射出来，在青蓝色玻璃的过滤下，有那么些许诡异......

    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因为代表着痛苦、死亡，但也代表希望，那里是病痛者唯一的救赎。

    可是在这所医院并没有多少病人，甚至连医生护士都没有。有的只有阴森诡异的空荡，还有飘忽不定的惨白灯光。

    空气中有白色的粉末在飘荡，那是令异类显现的药粉，可是在没有人的区域看来，那似乎就是死者的骨灰。它们随意飘洒在空气中，连气味都变得不可名状起来，甚至在其中朦胧的景象里，有阴影在蠕动着。

    “阿嚏！”

    韩奇轩吸入那些粉末有些难受，他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了，整个鼻腔里都是腐败的臭味，甚至沾满了那不可描述的淡白色粉末。

    这种粉末是让异类显现的，他对人体无害，可是吸入太多后，难免会产生一些生理上的反应。

    想着韩奇轩想喝口水缓解一下，可看到水杯上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粉尘，他就嫌弃的将水倒掉，然后继续看着屏幕里的监控录像。

    这种让异类显现的药粉散布在医院各处，所以即使是监控录像，也能捕捉到那些异类的身影，只不过那黑白的画面中并没有任何人在。除了三、四、五层的绝症患者，以及到处巡视的高空风云和杜飞。

    他们三个人被分在一组，负责照看那些绝症患者。只是那些人实在太多了，就算微光中心医院的一层有上百病房，可还是足足容纳了三层！甚至有些绝症患者还没有病房睡，就那么躺在过道里......

    韩奇轩是没有想到，微光市里患有绝症的病人有这么多。明明是科技发展的年代，为什么那些病症还没能治愈？就只能让他们在冰冷黑暗的病房里等死，现在又要面对异教徒的亵渎吗？

    残忍，实在是太残忍了......

    韩奇轩有些于心不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是Neo-GUTS的队员，有必要守护好那些身体健全的人，而对于这些没有治愈希望的人，他们就只能选择抛弃了.......

    处在病院四层的高空风云行走在充满病患的走廊上，这里没有患者和家属们熙熙攘攘的景象，他们都很安静。或许是早已明白死亡的命运，就那么呆呆望着天空，连眼睛都不曾眨过。

    这就是最能明白死亡时绝望的地方，即使是面对过死亡，待在这里高空风云还是觉得十分压抑、难受。因为曾经面对的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结束了，甚至都察觉不到死亡是怎样发生的。

    可是在这种地方，明知道死亡回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体会到生命逝去，然后重归于黄土......

    死亡笼罩着白色的建筑，屋外的雷鸣声又让病院内多了一份绝望的死寂。

    夜很长，为了不打扰那些患者的休息，高空风云关闭了病房的灯光，随机又打开了头盔的夜视模式。即使这样，他仍未听到任何一位病人的叹息，只能听见吊瓶的滴答声，以及心电图的起伏，仿佛在给这里每一位病人进行着生命倒计时。

    绝望、压抑感笼罩在高空风云的心头，他行走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走廊上，突然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拉住了她说：“请帮帮我......”

    高空风云一愣，她转眼看到拉着自己的，是一个年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只不过不清楚得了什么怪病，她全身的肌肉都萎缩了，似乎连动作也很僵硬。

    高空风云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也得上不治之症了吗？为什么啊，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没有享受，就这么剥夺她的生命，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吗？

    高空风云蹲下身子，握住那个小女孩的手温柔的说：“小妹妹，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因为是死一般的黑暗，小女孩看不清高空风云的脸，但听到这声音这么温柔，她以为是医院的护士就说：“姐姐，求求你帮帮我，我想回家......”

    回家......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回去的吧？因为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只能在冰冷的病床上等待生命的终结。只是高空风云不忍心，她不忍看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女孩就这么逝去......

    “小妹妹，你放心吧，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毕竟要以最漂亮的样子回家见妈妈啊。”不忍看到小女孩痛苦的样子，高空风云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去欺骗她，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却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黑夜中，高空风云的眼眶湿润了。只不过在这如死亡一片黑暗中，小女孩并没有看见高空风云流泪的表情。

    “姐姐，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所以说能不能让妈妈来医院陪陪我？我已经，有很久没看到妈妈了......”

    小女孩含糊不清的说着，因为病痛的缘故，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抽搐起来。高空风云只能紧握住她的手，即使小女孩说的话很乐观，可她还是从小女孩的身上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

    想知道这个小女孩得了什么病，高空风云就撤下床头贴着的资料单，通过夜视功能，她终于看见了小女孩如此绝望的原因。

    “司玉，性别女，年龄5岁，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晚期......”

    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也就是渐冻症。表现为四肢无力、肌肉萎缩、吞咽障碍。得了这种病症的患者大脑和心脏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们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一点点的丧失运动的能力，逐步逼近死亡......

    这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而言实在太过残酷了，高空风云有些忍不住，她拿着资料单的双手都在颤抖。能看见那张被药剂腐蚀的资料单，有泪水滴落。

    她还看到资料单上写着，这个小女孩的家长因为工作缘故，已经好久没来医院看她了，只是将看护费用交了，却没能叮嘱医师治疗。

    可能没有治愈的可能，所以她的父母已经放弃她了吧？或许又是不愿看到小女孩因为神经衰弱而死，故意选择了逃避。只是这样做，不是对这个小女孩太过残酷了吗？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只是想要陪伴而已啊......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这里好黑，我好冷......”

    小女孩颤抖着说着，高空风云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小女孩抽啼道：“乖，不要怕。黑夜很快就过去了，有姐姐在这呢，姐姐在这呢......”

    此时高空风云终于理解了那个看护师是怎样的伟大。每天面对着这样残酷的景象，也看过许多生离死别，但是她却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在病人身边，眼看着那些病人不行了，最后痛苦孤独的死去......

    面对死亡绝望，那个看护师却还坚持着，甚至用Cosplay证实生命的精彩之处。但为什么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却要面临那样的结局，要去做亵渎病人的事。

    “姐姐，你说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是我不够听话吗？”

    小女孩又问，高空风云抚摸着她的后背说：“没有的事，玉玉已经很听话了。所以你放心吧，姐姐明天一定将父母带过来陪你。”

    说是这么说，但她根本完不成小女孩的心愿。因为这里是微光中心病院，是异教徒纵横的战场。这个小女孩，还有其他同样悲惨的病人们，都只是吸引异教徒的诱饵，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还不好说......

    “姐姐.....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结局，小女孩猛地抓住高空风云的手臂，紧紧地抓紧着，如同抓住生命中最后一颗稻草。

    “我想去上学，我想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还想像电视里的舞蹈家一样，在舞台上跳芭蕾舞......姐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病床上肌肉萎缩的女孩，麻木的诉说着自己破碎的梦想。有几滴无声的泪，在黑暗中悄然滑落。

    女孩有对活着的渴望，但那一切是遥不可及的梦。渐冻症晚期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她的运动神经已经损坏，最后只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

    高空风云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再见识到如此凄惨的景象后，这个任务她不想做了。

    为什么要出现这种结局啊？这个小女孩，只是想简单活着而已，为什么要拿她做诱饵，剥夺她活着的权利？为什么又要牺牲她，去拯救那些毫无人性的人们？

    他们，连简简单单的探望都做不到，为什么会心安理得的牺牲这些人去维护自己的生命？有生命资格吗？就因为自己幸运，没有被死神选中，还是因为那些绝症患者没有治愈的可能，活该被抛弃吗？

    他们都是生命啊，都有自己的理想、目标，也渴望着幸福、美满。为什么要留他们在这当诱饵，迎来被异教徒同化的结局？

    高空风云忍不住了，她的感性战胜了理性。她要放弃这个任务，带小女孩离开，去见她的父母，去完成她生前没有完成的梦。

    哪怕是死，也要毫无遗憾的死！

    就在高空风云坚定这个想法后，忽然间她手里的报告单燃起火焰，最后焕然一新，变成了一张残破的羊皮纸。

    高空风云心里一惊，她感觉到这层病房有奇异的力量流动。冰冷的空气，即使有GUTS制服防护也能穿透她的身躯。她看到那张羊皮纸上，扭扭曲曲的写满了同一种咒文！

    Y'AI'NG'NGAH，YOG-SOTHOTH！H'EE-L'GEB，F'AITHRODOG，UAAAHH！！！

    在看到这句咒文的同时，病房的病人全都痛苦的嚎叫起来！随即狂暴的扭动起来，那些气管、输液带都被扯断，血液顺着那些管道喷洒在空中，很快染红了医院的地面。

    病人们放声哭泣起来，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容上，似乎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活着的渴望。

    Y'AI'NG'NGAH，YOG-SOTHOTH！H'EE-L'GEB，F'AITHRODOG，UAAAHH......

    有喃喃低语顺着黑暗诡异的微风响起，这里的空气也变得诡异，似乎有一种邪恶的味道在涌动。

    “啊....啊.....！”

    不仅是那些病人，就连高空风云怀里的小女孩都痛苦的抽搐起来。高空风云心中一惊，她紧紧抱住小女孩抽泣道：“玉玉乖，你坚持住！明天就能见父母了，明天就能回家了......”

    尽管高空风云再怎么呼唤，可她还是能感受到怀里渺小的身躯在失去温度，呼吸声也越来越小，然后是猛然的一阵抽搐，最终是再无活动迹象。

    小女孩死了......

    高空风云很清楚这件事，她是在自己的怀里痛苦的死去。之前做过的承诺，以及小女孩对生存的渴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泡影......

    诡异的风流动着，高空风云紧紧抱住小女孩的尸体痛哭起来。明明承诺带她去见父母的，可是这一小小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实现，人就这么突然的死了，还是抱有痛苦与不甘绝望的死去。

    似乎有寒风呼啸，高空风云看向病院尽头的走廊。那里有一扇窗户，但是没有关上，正有寒冷的风从里面吹进来，带动空气中的粉尘翩翩起舞。

    忽然窗外有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走廊的景象。高空风云看到那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但还没看清，电光就消失了......

    但突然又是一阵惨白的电光划破天际，伴随而来的还有炸雷的轰鸣！这次高空风云终于看见了，病院的尽头上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黄袍，头上的斗篷很大，遮住了眼睛和脸，但是却露出一张惨白无色的嘴巴。他就站在走廊尽头，在高空风云看到他后，那个黄袍者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