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 被诅咒的试卷

    昏黑的灯光照耀着周围冰冷鲜腥的墙壁，那仿佛狗头人一般的生物笑得是那么诡异。

    似乎有风吹过，那盏血迹斑斑油灯散发的灯光开始摇曳，映照出叶一凡脸上如死人般发白的颜色。

    意识已经变成了一滩脓液，连害怕这种感觉都没有。叶一凡只感觉脑袋有些沉痛，并且有股喃喃声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忽然间那盏油灯熄灭了，叶一凡眼前的景象也被死一般的黑暗所笼罩。

    但在光线熄灭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那讲台上的三个古怪身影猛然扑向了自己！

    一秒、两秒......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浓厚的血腥气味依然充斥着叶一凡的鼻尖。

    那诡谲的生物已经不见了，但叶一凡清楚自己任处在幻境中，死亡的黑暗里只剩下他一人......

    叶一凡没有感觉到害怕，这种黑暗的幻境反而能让他安心。他现在更多的是一种躁乱、彷徨、茫然......

    死或永生。

    什么是死亡？

    什么是永生？

    在人类的幻想中，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种都相信，死后的世界存在天堂和地狱。生前乐于助人、累积善果的人死后会升入天堂，收获温暖与幸福。而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则会堕入地狱，受到痛苦的刑罚与折磨。

    但是人就是人，生命是同样的生命，为什么死后会有天堂与地狱之分？

    叶一凡觉得人都一样的，不管是善还是恶，他们死后会到达同一个世界。天堂与地狱，难道不是人们想让他人为自己谋取私利的谎言吗？

    毕竟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只能靠掠夺才能生存下去的。动物为活下去会捕猎其他生命，甚至自相残杀。人类也是一样的，但可笑的是这些生存的基本法则，这些他们自己都在遵守的自然法则，他们竟站在最高的位置上说这是恶。

    如果天堂和地狱是真的话，那么所有的生命死后都应该下地狱！

    但是死后没有天堂与地狱，死后有什么还是未知......

    这思想有点像抑郁症患者，但叶一凡却愈发感觉这思想的真实。

    有些人活着一生荣华富贵，物质满足、精神满足，所以他们才愿意活着，不愿死亡，怕失去这一切；有些人平平淡淡，没有目标浑浑噩噩，但比起死亡的痛苦他们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

    还有些人一生过得很失败，自身不怎么出众，什么都做不好，家里人不理解，被老板或老师骂，又受其他人挤兑，在这个世界只觉得孤独与痛苦。没有什么眷恋，便会对死亡、死后的世界充满憧憬。

    至少死后的世界，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吧？

    叶一凡便是那最后一类人。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他觉得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也是生命升华前的一道磨难。

    正如爬虫在茧内历经痛苦与折磨，才能升华为美丽的蝴蝶。活着说不定也是种考验呢？跨越死亡的恐惧与痛苦，人类也能像蝴蝶那般升华呢？

    本来还不确定，但是听到那些异类的话后，他有些怀疑了。

    它们说了，人类身材矮小、骨骼脆弱、智力低下，这是不是证明它们比人类更优秀？而且他们还说了，死亡才是永生、人类也能达到永生。

    它们是死去的物种？但是它们的的确确是活着的，而且达到了永生。只是长的很丑、以血肉为食。可是这有什么关系？狮子老虎不也以血肉为食，并且比人类更为健壮，这些生物也不是生命吗？

    但是人类，却称呼那些比自己更为优秀的生命为怪物？真奇怪，人类这种脆弱自私满是缺陷的生物，在其他生物眼中难道不是真正的怪物吗？

    叶一凡猛然一震，他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最后变换为了正常的教室。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教室后排，叶一凡仿佛是发疯了一般嘶吼起来，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脸部的表情也变的扭曲古怪，吐出的话语也像哭泣一般尖锐难听。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一切的生命不论起点还是终点，他们终将通过死亡的考验！而死亡也不是万物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将获得永生的升华！

    人类真是卑微啊！居然将比自己优秀的物种称之为怪物！这是多么的可笑，他们只是数量多罢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些伟大存在的面前，就如尘埃一般渺小。

    自大！狂妄！愚蠢！无可救药！

    叶一凡的笔在最后一题的空白处疯狂划动着，带着某种癫狂、歇斯底里，不断在空白上写出同一句话。

    他熟不知整个教室，只剩下他一个考生了.......

    “同学，时间到了。”班主任看着狰狞叶一凡感觉到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他有些害怕，又吼道。“停手！不要再写了！”

    可是叶一凡仿佛没有听见般，手中的笔划的更重了。他的眼睛也愈加了诡异，好像随时会渗出鲜血。

    班主任不敢去看叶一凡的眼睛，他感觉那眼睛有股异样的吸引力，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吞噬心智，然后永远的陷入疯狂。

    “来人！来人！快来人过来帮忙！”即使拉住叶一凡的手臂，却依旧阻止不了他书写的手。这时候班主任只好叫人过来帮忙。

    本来早早答完卷等待叶一凡的韩奇轩，在听到班主任的呐喊后立马就冲了进去。可他看到这怪异的景象后就懵逼了。

    这考个试怎么还把人考疯了？

    “别发愣了！快把人送去医务室！”班主任一声呵斥，韩奇轩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巴掌将叶一凡手里的笔打掉。

    笔被打掉后叶一凡也停下癫痫的动作，他身上的诡异气息也开始渐渐消散，最后就像是坏掉的木偶般瘫在地上，眼里满是木讷、茫然。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韩奇轩眉头一皱。他一直觉得最近的叶一凡有点反常，考试前也是莫名对他发脾气，好像魔怔了一样。

    平时的叶一凡可不是这样的人，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想什么呢？赶紧送医务室去！”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韩奇轩的思绪，他这才托起叶一凡离开了教室。

    看着两人离开，班主任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去看看叶一凡在试卷上写了什么，但却从那试卷中感觉到一股寒冷、邪恶，骤然有一股声音从心里涌出。

    那不是自己该看的东西！

    班主任浑身的汗毛炸起，生物的本能告诉他那试卷上的内容十分危险！只要他敢看，他就会体验到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疯狂！

    我滴亲娘嘞！

    班主任咽了口唾沫，他真不知道那个学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考个试都能这么恐怖，平时还不得上天啊？

    好奇心害死猫，班主任知道这道理便闭着眼睛一把抓住叶一凡的试卷，将它塞到密封袋最底下。

    他们大学老师没资格看TPC的试卷，这玩意儿还是和其他学生答卷一样，一起交给TPC去看吧！

    拿定了主意，班主任抱着那装有试题的密封袋，一刻也不停的跑向了科大的会议室。

    今天不同于往日，科大的会议室已经变成了阅卷厅。不过阅卷的不是他们科大的教授，而是TPC的人员，主审查官更是副总监级别的居间惠！

    但居间惠这个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会到大学里阅卷呢？

    原因便是几天前，喜比刚助交给她的选拔新GUTS队员的事情。

    因为怕ZERO再有之前浑水摸鱼的现象，GUTS队员的招选面向了群众，所以居间惠想了个计策。在微光市所有大学设立一场资质考试，通过了这项考试的学生会被送去进行专业训练，最后从中挑选几个资质优秀的人加入GUTS。

    而作为TPC的副总监，居间惠阅人无数，所以学生的答卷都由她亲自审阅！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走后门的现象，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出迪迦的正体......

    “居间副总监，这是刚刚送来的物理系A班试卷。”一个TPC职员跑进来，将叶一凡他们班班主任递给自己的密封袋放到了居间惠桌子上。

    “辛苦了。”居间惠笑了一下作为回应，随后打开密封袋准备审阅。

    时间比较要紧，原计划规定明天就必须要将通过考试的学员送去训练，所以居间惠的工作量非常大。

    不过还好，考试的内容只面对和GUTS工作有关的系别，差不多五六百人的样子，再加上这种测试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按规定时间完成应该没有问题。

    会议厅十分安静，居间惠一边喝着茶一边审阅。虽然已经看了上百份试卷，但他年迈的脸却依旧认真，把试卷上每一个回答都看的很仔细，可结果却不是让她很满意。

    这些大学生，要么普遍资质平庸，要么心里素质不过关，要么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么就是思想观念严重偏差！几乎没有几个符合GUTS要求的。

    “裘玄冥......资质不错，是个好苗子。只不过有些自负，心计很重，可能会不合群。”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但居间惠却有些担忧。

    虽然这孩子资质很好，培养一下可能会成为队伍里出色的分析员，但是其表现的自傲自负，对于一个必须团结友爱的队伍来说是不太好的。

    不过居间惠转念一想，这些问题训练中可以慢慢改善，便把裘玄冥的名字录入通过的名单里。

    “韩奇轩.......”

    下一份试卷，居间惠有些印象。好像是那个叫叶一凡的学生好友吧？当时和自己一起逃出的试验场。资质不错，三观都挺正的，只是可惜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发作起来问题很大。

    居间惠感觉有些头疼，为什么每一个资质优秀的都有些问题？要个正常点的就这么难吗？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想想居间惠还是把韩奇轩的名字录了进去。

    后面的学生资质都不怎么样，试卷也很快见到了底，当翻到最后一份的时候，居间惠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叶一凡！

    居间惠抿了一口茶，她忽然来了兴趣。

    叶一凡当时可是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会在微光市诸多大学中，选了科大当审查官。因为直觉告诉她，这孩子就是光的继承者！

    “到底是不是你呢？”想着想着居间惠查阅起叶一凡的试卷，过了几秒后她的手哆嗦了两下，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害怕。

    怎么说的，数据表现的很好......有些太好了。

    聪慧性很高，学习能力很强，同时拥有很高的战场感知能力和战场分析能力，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

    只是很巧......

    他有着和常人不同的思考方式和判断能力，并且极为的消极和不稳定。怀疑性过高，压力过大，判断为反社会人格。

    “可惜了......”居间惠叹了口气。叶一凡这数据表现简直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两边都极为的锋利，好用是好用，但一不小心就会切伤自己。GUTS可不允许这样矛盾的存在，居间惠也只能忍痛放弃叶一凡。

    但居间惠刚准备将试卷扔到一边时，却瞅见了试卷最后一题的答案，霎时一股阴冷的气息涌了上来，嗓子里好像也卡住了什么东西般窒息。

    那道题空白处只写着一句话，但却被狂乱的笔迹写了很多次。字体就像是尸体腐烂而出蛆虫，仿佛活过来般扭曲、可怖。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秘的万古中即便死亡也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