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2 要塞之夜

    “帝国的调查团已经到达了要塞。”

    同一时刻，埃尔尼菲亚公国首都塔尼亚的议会大厅内，一名匆匆跑入议会大厅的议会成员随后穿过了无数名同僚与他们的石质台座围拢起来的走廊通道，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中央的大厅圆桌前方：“他们没有接受我们的保护，只是以普通的外使身份进入我们境内的。”

    “……带队者呢？”

    “是蕾娜长公主殿下。”

    面对坐在圆桌会议上的其中一名议员的疑问，这位俯身的黑影继续低声汇报到：“情况与我们之前打探到的情报相同，只不过到达的时间有一点出入，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这支组成人员复杂的调查团理应再过几天才能抵达我们这里……”

    “听说他们在路途中遭遇了袭击。”还未等这位禀报者说完，坐在议会圆桌另一边的某位络腮胡中年就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不知道袭击者是谁，但看起来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果我是这支调查团队伍的领导者——”

    “我应该也会选择尽快完成这趟行程吧。”

    迅速展开讨论的低沉微鸣声中，端坐在圆桌周围的几名议员纷纷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直到那低论的蜂鸣逐渐变得响亮，甚至开始掩盖住原本正在圆桌议会中心高声说话的某道声音之时，其中一位看上去颇为苍老的身影才淡淡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居然没有选择在扎拉城寻求保护或者是等待支援……哼，有种。”

    “您怎么看，福特森阁下？”一名议员随后出声问道：“这是他们的另一道阴谋诡计吗？”

    “如果他们试图想要将那些袭击者的身份怪罪在我们公国的头上，那确实是有这种可能。”脸上的风霜勾勒而成的皱纹逐渐挤在了一起，被称为福特森的老议员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保证这一次的栽赃没有任何问题才可以。”

    “这不符合预期，他们已经牺牲了一名皇子了。”不和谐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他的对面，之前曾经开过口的那名络腮胡子中年的身上：“为了怪罪我们而连续牺牲两名皇室的成员？就算是芙蕾家族也不会做出如此之大的手笔吧？”

    “芙蕾帝国的内况，诸位应该都有所了解。”没有急于回应那位中年议员的质疑，福特森的目光逐渐落在了圆桌周围的其余议员身上：“为了破除他们的困境，他们的侵略与索求是无法停止的，为了止住他们那片贫瘠的土地所不断流出的鲜血，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将这些鲜血抢回来。”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牺牲一两个皇室成员也不算什么。”双手交叉着抵在了下颌前，老人的声音也重新隐藏到了只有圆桌议会才能听到的程度：“倒不如说……身为芙蕾帝国的领头人，他们更有责任需要做到这些。”

    “这个牺牲实在是太过沉重了。”之前出声反对的中年男子则是继续摇了摇头：“一名成年皇子，还有一名长公主……万一调查团出了事情，那个狮子皇帝难道就不怕后继无人吗？”

    “他们还有一名小皇子，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福特森睁开眼睛望着这位一直在唱反调的中年议员的脸：“或许……他们的城市里出现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权力争斗，所以才出现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结果。”

    “芙蕾皇室会在其余贵族的攻讦中倒下？简直是无稽之谈！”

    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自己的身子，中年男子鬓边的胡须都因为怒气而张了起来：“那可是屹立在帝都千年不倒的家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皇帝！这样的皇帝会因为那些不成气候的内斗而轻易下台？你们都在做梦吗？”

    “帝国毕竟不是公国，他们对斗争之类的了解或许还不如我们理解得深刻。”福特森老人皱纹遍布的老人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也正是我们能够轻易看出此次闹剧背后的原因之一，他们的手法实在是过于拙劣了。”

    “还是说——你依然觉得我们应该屈从于他们？屈从于他们的武力？”说到这里的老人望着对方的脸，眼中的质疑之色也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怪不得你一直反对我们立刻展开反击，原来是一名胆小鬼啊。”

    “胡，胡说！我康奈利才不是什么帝国派！请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言论，我只是出于对强大对手实力的考虑，所以想要谨慎从事而已——”

    “议长阁下。”

    似乎是在场的争吵声变得过于响亮了一些，站在圆桌正对面高台上方的一名中年男子随后也停下了自己昂首振声的演讲，他皱着眉头望着如同往日一样再次开始了针锋相对的一老一少两名议员，耳边随后也传来了另一道附上前来的善意提醒：“抱歉打扰了您的法眼，但是新的情报已经送回来了。”

    “……他们还是在吵对待帝国方针的问题吗，卡洛斯？“

    接过了对方随后递过来的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公国议长帕米尔·雷斯特随后声音低沉地问道：“情况我已经都听说过了，议员们的意见呢？”

    “他们现在还在争论对方的意图。”被称为卡洛斯的议员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虽然蕾娜·芙蕾·卡德雷夫特并未明示袭击他们调查团的凶手，但是她已经明确地表示出了她对我们公国的不信任了。”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发言稿，帕米尔那原本洋溢着振奋的脸色中也带上了一丝阴霾：“我曾与蕾娜长公主殿下见过一面，她应该不是那种擅长阴谋诡计的人物……这样吧。”

    “先让杜斯克代表我传递公国的善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扬了扬手中的纸页，同时将蕴含在自己眼中的某种复杂的情绪缓缓收敛了起来：“剩下的事情——”

    “等杨回来以后再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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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回来了。”

    阴云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在费隆平原的上方，反倒是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将这片草原上方的天空染得愈发黑暗了，站在法尔斯要塞前方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感受着那些夜风所带来的寒冷，紧皱起来的眉头也随着某个人的到来而再度舒展到了两边：“我还以为你又到哪里去胡闹了呢。”

    “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病人。”

    咧嘴发出了两声低沉的微笑，被这位白发女子所盯视着的段青随后也冲着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绷带遍布的肩膀：“我的体力可是有限的，白天还被你看得那么紧，现在要是再闹出什么动静，我还不得被你们生吞活剥了么？”

    “哪里有这么夸张。”忍不住失笑了两声，雪灵幻冰的眉毛稍微舒展开了几分：“只不过是害怕再遇到之前的那几次袭击的敌人，所以一直想办法保护你而已。”

    “现在放心了？”走到了对方的身边，段青转身望着周围不断吹拂着冷风的草原黑夜深处：“没想到你对公国的信任反而比较浓厚，是因为我们身处法尔斯要塞的原因么？”

    “我早就已经跟着那些人检查过附近的情况了。”

    收起了自己的微笑，雪灵幻冰扶着剑柄的身躯随后也转向了要塞城墙内部的广袤空间之内：“有皇家魔法师布置的魔法阵，再加上公国与帝国双方的合力警戒，那些会利用魔法空间进行袭击的敌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溜进来才是。”

    “你这话如果传出去，会让他们双方的人伤心的。”段青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万一要是袭击真的降临了这个地方，这些无辜的士兵们又要成为我们的替罪羊。”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才管不了这么多。”雪灵幻冰磨着牙齿回答道：“只要能够护得住我们自己就已经足够，其余的就随他们怎么样吧。”

    “我倒是觉得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摸了摸自己肩膀上刚刚被贯穿而过的伤口，段青再度向对方展露出了自己的微笑：“你也不必像白天那样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谁让你总是喜欢到处乱窜呢。”

    指了指段青刚刚消失在其中的那个高塔建筑所在的方向，雪灵幻冰的脸上显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一会儿要去这里看看，一会儿要去那里瞧瞧——这个地方有这么吸引人吗？之前在扎拉哈城的时候也没看到你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只是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产生了些许怀念罢了。”按着肩膀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段青的表情随后隐藏到了他转身的动作里：“扎拉哈城实在是太大，所以没有时间到处转一转，但是现在的这个法尔斯要塞……唔。”

    “你应该也在这里战斗过，对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向前伸出的手指随后在空中弯曲了片刻：“我记得芙蕾帝国曾经打破了这座屹立千年不落的要塞神话，然后差一点把公国覆灭了呢。”

    “那场战斗就不要提了。”

    伸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皱着眉头回答道：“虽然我参加过那次战役，但那场要塞战只是一场不公平的偷袭而已，我们只是一群顺着炸开的城墙缺口闯进来的普通参与者，连谁把炸弹装送进来的都不知道……嗯。”

    “这是什么地方？”

    她望着段青刚刚走出的那座残破的塔型建筑，视线随后也随之上下观察了一阵：“是一座魔法塔么？”

    “当时的我可是一名没有魔法资质的普通人，我可不会对魔法塔感兴趣。”段青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这个地方可比魔法塔还要神奇——这里是那个军需官维塔克的军需库。”

    “……我明白了。”凝神望了对方一阵，雪灵幻冰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是玩家来领取战场奖励的地方吧？”

    “没错，只不过看守这个地方的就是马洛克罢了。”段青的笑容逐渐转换成了叹息：“他将那座虚空之塔与这座塔连接在了一起，用低层的那些法师议会的藏品充当我们这些冒险者的奖励，曾经进入过这座塔的我，当时所看到的也应该都是那座泰伦之塔内部的景象……”

    “看来他在那次战争过后就舍弃了这个地方了。”说到这里的他指了指自己刚刚进入过的那座建筑的门口：“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说来，他现在应该也是憎恨着我的其中一人吧。”将白色的长发拂到了自己的身后，雪灵幻冰闪烁不已的眼神也随之放在了这座残破尖塔的顶端：“包括存在于这座要塞之中的其他公国士兵们……想必这些人也都怨恨着曾经毁灭了他们家园的我呢。”

    “沉寂在这里的冤魂很多，但那都是被攻破之前的事情了。”目光放在了其他的地方，段青唏嘘不已地叹息着：“斯兰柯，杜斯克，伍德，还有那些整日里混迹战场副本的玩家们……嘿，现在想来，我们也只是一群失败者而已，哪里有什么好怨恨的。”

    “……”

    “怎么，不相信？”

    看着雪灵幻冰依旧沉寂的脸色，段青冲着对方笑了笑：“看看那些已经消失在此地的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现在哪有几个能够再见到面的，杜斯克能够重新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不用说已经被打删号了的我……”

    冰冷而又纤细的手指抵在了段青的唇边，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有些惊讶的灰袍男子随后也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那双无比接近的闪亮双眼：“那你现在算是帝国人了，是么？”

    “……这不是事实吗？”

    “那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没问题吧？”

    “……当然。”

    “很好。”

    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头，雪灵幻冰的视线随后也移动到了旁边的要塞深处：“那就带着我参观一下这座公国的要塞？”

    “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的心里面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刚才还在谈论公国时期的事，这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快了一点？”

    “少废话！走不走？”

    “好好好，走走走……唔，那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呢？”

    视线随着叫饶的声音而移动到了夜色要塞之下的灯火通明之间，揉着自己腰间的段青随后龇牙咧嘴地将那座依稀有些熟悉的酒馆轮廓缓缓地辨认了出来，一名匆匆跑来的玩家身影紧接着却是遮住了那片看上去热闹无比的灯光，然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总，总算找到你们了。”

    “会长叫你们过去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