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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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弓彧川一样痴心不改的，还有沙海涛。他跟机车打了一辈子交道，特别是提拔到站段领导岗位，全面负责古都机车检修段筹建工作，经历了我国电力机车修制的重大改革。离开了工作岗位，还是耿耿不能忘怀，昔日的学习钻研，历历在目，亲切可触，如过电影一样，经常浮现在他的眼前。

    还有，小时候学的那些手艺，在他的心灵深处，一直难以割舍，想再拾起来。那么，为啥不把这两件事，串在一起来做呢？用木工的手艺，把他惦念的电力机车，做成模型。既圆了多年的夙愿，还成为一道风景，这等美事，何乐不为？！

    这念想，他告诉了妻子，附带讲了一连串理由，说的她只有赞同的份。主意已定，立马上网购了套木工工具，占了家里一间房子，安下心来，当起小木匠。

    做模型，光有小木匠的手艺，是远远不够的。更多的，是要懂得雕刻这门艺术。沙海涛先是对着电脑，在上面搜集照片，从国产最古老的蒸汽机车开始，到内燃机车，再到电力机车。各种机型的图片有了，他又借助网络，系统地学了雕刻方面的专业知识。后面的一年多，他每天花四五个小时，在截成一段段的木头上，划线，构图，设计。再用灵巧的双手，按百分之一的比例，一台台精雕细刻，硬是抠出来42台机车模型。选定这个数字，用意可谓良苦，这数字吻合了他的工龄，他把这作为人生路上的永久纪念。制作中，干线上最具代表性的解放型、前进型蒸汽机车，东风4型、11型内燃机车，韶山3型、7型电力机车，和谐号、复兴号动车组，这8种机型的火车头，他还特意做成了可动模型，以显示它们在铁路发展史上，起到的不同凡响的作用。

    整个过程中，沙海涛把自己的认真和灵巧，发挥到了极致。刮涂腻子时，先是精心调配用料，再充分挤压到每个木眼。底漆调好后，采用喷涂的方式，增加漆膜厚度。等完全实干后，选用上乘的砂纸，进行全面打磨。尤其在最后的用漆工序上，他先后请教过不少相关人士，跟油画家学过调色，跟家具店的油漆工学过用刷，跟4S店的师傅学过喷涂。考虑到长期保存，他还查阅了不少相关的知识，用漆时的环境温度，湿度，以及风干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等。专注时，爱人把做好的饭菜端在手边，有几回还是忘了吃。有时候，半夜三更爬起来，在小房子一呆就是一个时辰。那段时间，给爱人的印象，就像是对网络游戏着了魔的小男孩，满眼满心思的，只有他的机车模型。

    各种机车模型的颜色，都是本色。黑白红蓝绿多种颜色的调制，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容易。完成后，42台机车模型，布满了房间两面墙。每台机车都那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俨然是袖珍版的火车头展览馆。打眼看上去，五颜六色，线条优美。再伸手去摸，细腻滑润，绝对称得上是精品。

    沙海涛的袖珍版火车头展览馆，不胫而走。消息一传开，全班同学慕名参观，是自然而然的事。过去的师傅徒弟，还有熟悉的同事，都联系想到他家去，饱回眼福。她爱人是个特爱干净的女人，都觉得有点忙不过来了。跟他开玩笑，说：“你当段长那阵，没人登门送礼。这成了退休老头，家里的门槛都快踩断了，我还得专门备茶水，招待，有点不划算。”他自豪又关切地说：“这就叫老有所乐。咱俩是两口子，你就多担待。”

    不经意间，沙海涛的名声，因为他的得意之作，也大过了当段长的时候。多次被铁路局和母校请去，举办个人展览。这班里，忽然间，又走出来个雕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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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中有关婚姻的故事，当年阴错阳差，就成了两对。在下一代子女中，自小分散多地，上学后又天南地北，相互不够熟悉。还是在几个热心同学的撮合下，促成了一对好姻缘。俩人上小学的时候，有两年曾经是同班同学，虽然短暂，互有印象。长大参加工作后，刚好都在南方的同一座城市，经父辈们牵线搭桥，几回见面后，因为有基础，情感顿增，关系很快热乎起来，每到周末假日，多是成双出入。依老话的说法，也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一年后，大家就喝上了俩人的喜酒。

    又一年，孙辈出生了，是个小公主。聪明伶俐，漂亮可爱，惹得双方的父母，争着都要带。为这，还专门召开家庭会议，定了个办法：一家一月，月底交接。小小年纪的她，上托儿所时，就显出了超人的天赋。在父母的配合教育下，她的心算能力，很快被发现和重视。上了小学，掌握了快心算基本规则后，经过训练，很快成了学校的小名人。校领导发现了宝贝似的，邀请市教育界有关专家，对她的潜力进行综合评估，又跟家长协商后，专门请来一位资深老师，她是国家队退休的专家，给孩子做珠心算辅导。

    学校边培养边推荐，让她参加省市级很多竞赛，她每次都能拿到前三名，而且获得最多的是冠军头衔，给学校争得了很多的荣誉。名气越来越大，不少的亲朋好友，给孩子父母建议，报名参加电视台的少儿综艺节目，特别推荐央视的《小不点大能耐》。说一旦上了央视，不久就会在全国走红，成为小明星。在父母眼里，孩子确实是天资聪明，除了喜欢的珠心算进步很快，各门功课的成绩，也稳定在全班前六名。是继续加压，催她成长，早早做个小明星，还是循序渐进，尊重她的意愿呢？在社会上名人效应的影响下，家庭内部的意见，也出现了分歧。爷爷奶奶辈的同学里，意见也不尽一致，各有说辞。

    问题的探讨，很快在微信群里引起热议。多数同学回过头，看看自己走过来的路，说出的观点，是最好避免可能存在的拔苗助长。那样的话，眼下是名利双收了，家庭荣耀了，一旦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产生了副作用，那将是她一辈子的大事。

    孩子的妈妈，是位心细又干练的女人。她在大学期间，还自修了心理学专业，是不多见的双料硕士。她的观点，跟大多数长辈一样。在家庭会上，她说道：“尽管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出名很重要；对咱们工薪族的家庭来说，金钱也很重要。但是呢，孩子未来的幸福，比啥都重要。她现在的学习成绩，还有珠心算的能力，对孩子来说，已经很出色了。咱们做大人的，不能只求早出成果，一心想着光耀家族。压力过大，可能会适得其反。这方面，教训有的是，京城那边，就有个网络上戏称的学霸寺院，里面有不少全国知名高校的高材生，高考时都是省市的状元，就因为少年时代，过于追求功利，违背了成长规律，走向人生目标的反面，早早的皈依佛门。其结果，个人的前程毁于一旦，还给国家的教育，造成了严重的浪费。”

    孩子妈妈的一席话，把全家人给说服了，打消了尽早推出小明星的念头。这小精灵，在长辈们理性的呵护下，就如一颗茁壮的小苗，健康的成长起来。两年后，以珠心算的优异成绩，顺利地进入国家队。十岁的娃娃，要远离父母，独自生活在别的城市，两家的爷爷奶奶，说啥都放不下这心。就联合起来，要说服孩子的父母，咱放弃这机会，只安心念书，将来长大做个平常人，不出那个名，也不攀那个高位。父母带着孩子，去京城报了名，参观了学习和生活的环境。又跟老师进行了交流，最后把决定权给了孩子，由她选择去留。这小精灵，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很多，心智渐渐地成熟了许多。她态度很坚决，要留下来，畅游在自己喜欢的珠心算世界里。父母俩，这才告别了孩子，放心地离开了她们的驻地。

    孙女远走飞翔了，双方的父母，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难以适应。腰也疼了，腿脚也不灵了，儿女下班一回家，找机会嘟囔说想孙女。一时半会，也难做通四个老人的思想工作，小两口一商量，就报团让他们旅游，出去岔心慌。并且说，报过了名，个人原因不去的，是分文不退的。人老了，挣不来钱，就特别地惜钱，每次去菜场买点菜，挑来拣去不说，还要砍个价，旅游这么多的钱，哪能舍得打水漂啊。只有乖乖的，像孩子一样，被安排跟团出去逛了。

    夫妻俩悄悄商量说，等四老回来休息几天，再征求意见，看看想去哪里玩。刚回到家里的他们，抢先表明态度，坚决地回绝了。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对老人，都是喜欢安静的主，不爱到处跑着玩，说纯粹是花钱买罪受。孙女照顾不上了，儿女的生活也帮不上啥忙，我国领先的5G科技，已经进入物联网时代，做饭洗碗搞卫生啥的，这些家务活，差不多都叫智能化给干了。两对老人，无所事事，老是觉得身上的力气，没处使。最后一嘀咕，还是打道回府，离开南方大都市，回到古都，跟老同学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