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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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亲吻无垠大海的，是沈丽霞、王小萍、耿焜烨、沙海涛、钱以德、张建华、晟立功，还有同学戊庚辛壬癸。

    人员确定后，钱以德就在群里发了信息，说他最方便，上邮轮前的琐事由他负责张罗，大家只在群里关注就是。他发的第一条信息，是关于邮轮号和游览点的内容，请大家各抒己见，最后以大多数意见为准。第二条信息，公布了邮轮房间号，都是双人间，类似于酒店标准间，外带视野开阔的观景阳台，自由组合选定房间。第三条信息，是一份清单，提醒大家必须带的证件和备品。最后通知了从古都出发，乘坐高铁到海港的时间和车次。

    这天很快来到了，码头上到处是等候上邮轮的游人。邮轮公司有专人在进口处，挨个收取每个人的护照及出境卡。发的房卡，除了是开门的钥匙，还是途中上下船的身份证明。绑定后还有消费卡的功能，个人的消费，都是通过它来最后结算。

    必要的手续弄完后，进了房间，放下随身行李，才体验到这邮轮，真不是一般的客船。它的体量和豪华程度，都是客轮无法并论的。先说它的庞大，340多米长，40多米宽，光船员就有1500人，可容纳4000多名乘客。再说它的新颖，360度的北极星摇臂，轻而易举地，能把游客举到海平面上百米的高空。海上跳伞体验，不管是初次还是有经验的人，都可以在模拟环境下，享受到其中的刺激和快感。270度的景观厅，是邮轮最有标志性的场所，是高科技与娱乐的无缝融合，硕大高挑的空间，伴随日夜变迁的海上旅程，置身其中，能全视野广阔的海景。

    十多个同学聚在一起，商量出行动准则：从晚上开始，先挨个品尝五个免费餐厅的口味，一遍过后，各人根据胃口喜好，再自由行动。美食家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光顾五层和十四层的收费餐厅，一饱口福。钱以德又说：“船上多种风味的中西餐，大家吃遍后，最后一天，我请大家在日光浴场酒馆，吃顿海上捞火锅。”沈丽霞跟耿焜烨带头鼓掌。

    头天晚饭，大家都在奇客餐厅吃饭。它主打的是现代美食风味，来自域外的新鲜食材，在厨师手里，变成可口的美味。牛肉，羊排，鲈鱼，洒上现做的酱汁，还有法式奶油、松茸、香槟等。又是坐在金碧辉煌的三维空间里，无论多想苗条的人，都难抵挡住喷香的诱惑。吃到肚子撑，在心里会对自己说：下不为例。不远处餐桌上，早来的一家三口，起身要走的时候，三四岁的小男孩，不知道咋就哭了。年轻父母一再哄着说：“这么多叔叔阿姨在吃饭，小孩哭就是没礼貌。咱明天再来，吃多多的，好吧。”原来是担心孩子吃多了，消化不了，催促着走，赶快离开这勾人食欲的餐厅。孩子还想再吃几口，不想走，僵持中，孩子委屈的哭了。得到父母承诺后，孩子也听话。不知道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还是感觉有点委屈，用小手背擦着眼睛，补充说道：“我也不想哭，是眼睛要哭。”这话一说出来，逗的他的父母和大家都笑出了声。

    回到房间，《旅游指南》已经放在床头，是中英文对照版的，内容包括邮轮上所有游玩的项目，歌舞晚会，以及餐厅开饭时间段等。沈丽霞和王小萍，还有几个年岁小点的男同学，就分头，从下到上，把整个邮轮跑了个遍。张建华他们，围坐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喝着茶，兴奋的聊着，话题自然绕不开这初相识的豪华邮轮。

    邮轮在海面上航行，像一座移动的灯塔，但平平稳稳，没有颠簸的感觉。海上的天空，格外的清净，丝丝海风飘来，格外的凉爽。落下的太阳，在收走最后一束光亮的时候，也静默了海面上的浪花，一钩弯月挂在浩瀚的天际，城里夜晚久违了的星星，像无数只小眼睛，俯瞰着海面。

    朦朦胧胧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多，这困乏后的自然醒，睡的真是舒坦。吃过早饭，陆陆续续都上到顶层甲板，游泳池里蓝滢滢的水，与蓝天下的白云相映成趣。邮轮上的北极星已开动，一批十四个人，开关启动后，钢铁独臂缓缓举起，越举越高，直至伸直到最高。人在玻璃球内，从百米高处俯瞰邮轮，居高临下，邮轮逐渐细长，慢慢识得全貌。再举头望远，能看见码头上奔跑的运输车，变成家里孙子的小玩具；稀疏走动的工作人员，变成了小标点；一排排堆码整齐的集装箱，变成了积木块。本来巨大的邮轮，在无边无垠的海面上，也像一叶漂流的扁舟。

    凉爽的海风，吹佛着女人们的长发，摇摆着小女孩的花裙。极目远望，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叫人心旷神怡。不远处，几个中学生模样的青年，抑制不住愉悦，喊道：“大海，您好！”“大海，我来了！”“大海，我爱你！”几位大妈，拿出各种色泽艳丽的丝巾，在海风中挥舞着，放飞喜悦，无数张明艳的照片，就定格在照相机镜头里。一对对情侣，总是避开人堆，在角落处私语。这里，就是个浓缩版的城市公园。

    格兰迪餐厅，主调是对昔日年华的回顾，正餐是历史悠久的宗教典礼，很多客人浓妆艳抹。这里的美食，从烘烤扇贝，到杏仁鳎鱼，差不多汇集了全球的经典菜肴。多数同学，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多吃了几口。先放下餐具的钱以德，擦了擦嘴说：“我看面对美食，咱们这些同学，免疫力都不咋地。”沈丽霞接过话茬，说：“都这把年纪了，能吃说明身体需要，说明消化功能强大，尽管放开的吃。”张建华附和着说：“就是，咱们来海上旅游，缠个游泳圈很正常，大不了回去后，再把它减下来。”

    6

    第一站是韩国首尔，大家不爱去大商场，跟美食街那些人山人海的地方。游山玩水，钟情的是名胜古迹与自然景观，都想去的是景福宫。在朝鲜半岛历史上，这是最后一个统一王朝的正宫。宫名出自《诗经》“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可见当时的宗藩关系。南面是正门叫光化门，东面叫建春门，西面叫迎秋门，北面叫神武门，有着明显的汉人文化痕迹。直到一零年，韩国再次复建光化门，才把原先“去中国化”的谚文匾额，又恢复成传统的汉字牌匾。

    出了景福宫，来到独立公园。园内植被浓郁，花卉遍地，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绝对是休闲的好去处。这里不仅是座赏景公园，更是座史迹公园。最闻名的是独立宣言纪念塔，其中的独立门，外形酷似法国巴黎凯旋门，朴实无华，却饱含着韩国人民对主权的渴望。王小萍手里的相机，“咔咔咔”响个不停，一会儿跑上高台，一会儿蹲在地上，数她最忙。钱以德帮忙掂着她的背包，沈丽霞帮忙掂着衣服，一旁的沙海涛，还说俏皮话：“实际上，是小萍给大家在帮忙，她的相机里，至少装了咱们几百张照片。”

    迎着清早东升的太阳，在不远处甲板上，一位高挑的妙龄女郎，面对大海，在朗诵：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张建华告诉大家，说是林徽因写给梁思成的爱情诗，诗名叫《那一晚》，梁思成也给她回了首诗，叫《你去》。说到激动处，他跟着朗诵起来：

    “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着你，放轻些脚步，别教灰土扬起……”

    沙海涛逗他说：“建华触景生情了，你大声些，说不定她听见了，你俩能对上眼，吟诗结缘呢。”

    “海涛，可不敢这么说，那美女真听见了，回头会骂咱们一群老流氓。”

    邮轮在海面游走的时候，大家多数还是坐在阳台上，领情海风的亲吻，天南地北的闲聊。张建华是同学里的话匣子，不管白天晚上，大家坐在一起，他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不单是嘴快，两条腿跑的也快，退休后，经常独来独往，穿梭在祖国各地的名胜景点，拍照，写生，会朋友。他泯了口茶，一席话就顺溜地跑了出来：“就说这国家的档案吧，一般过个几十年，都会解密些国民关心的事。咱班里当年男女同学间的艳事，也没必要再深藏下去了吧。此时此刻，正是朗朗乾坤，浩浩水域，何不回忆回忆那个时候的趣事。咱班上女同学个个美貌如花，男同学多数帅气英俊，像我们几个眉眼不好看的，在这上面就没发言权了。你们几个，都四十多年了，谁请谁下过馆子，谁和谁看过电影，谁拉过谁的玉手，谁吻过谁的朱唇，还不如实招来。还有谁谁们，同时热爱过一个女同学，这样的故事肯定不少。再就是，你俩女同学，咱班的男生，这么多这么好，个个出类拔萃，咋就一个都没看上，非要嫁给外面的男人，多可惜的事！”他这话成了引子，好几个同学，齐刷刷地瞅着耿焜烨。沈丽霞说：“你的艳事最多，先带个头，最有说服力。”话毕，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凉风中飘荡。几个男同学，又把视线给了沈丽霞，她急着说：“我这里哪有故事，听张建华的是正题。”

    在日本，游玩了俩地方。先去的是福冈市，城市不大，但很现代化，最有名气的是标志性建筑福冈塔，是由8000块热反射玻璃镶嵌成的，高234米，站在123米处的瞭望室，能纵览福冈街市。参观美术馆，大家慢悠悠走了全程，张建华边走边说：这里是专门展示亚洲作品的美术馆，全都是近现代作品。他们以自己独特的视野，传递不同的所见所感，最多的是对当下的思考，既不是西方艺术的模仿，也不是传统艺术的重复……他的高语速讲解，一连串的词，挤着钻进大家的耳朵里。还去了境港市，听这名字，大家以为是个地级市，上岸后，才知道，实际上就是个小镇，只三万多人口。晟立功打开手机，说：“百度出来了，咱们普及点知识，我念给大家听听：在日本，全国有47个行政区，分别是一都、一道、二府，及43个县，以下是市、町、村三级管理机构。”他接着说道：“就这么个弹丸之地，还是日本海这侧最大的水产城市。”看《旅游指南》介绍，这小镇没啥逛头，大家有点兴趣的，只有去看看水木茂。水木茂是《鬼太郎》的作者，他是日本著名漫画家，怪谈系题材的元祖。全长800米的水木茂街上，两旁有100多个鬼怪铜像，还有《水木茂纪念馆》，迷漫着妖怪题材的观光文化。“咱们却是晚来了一步，只能瞧瞧作者的作品，老艺人早几年已经仙逝。”张建华有点惋惜地说。

    帆船自助餐厅，真是个全球美食馆，每天提供各国美食、新鲜果汁、现场烘培等，品种多的让人眼花缭乱。这里，更是个眼馋肚子小的地方，尤其是大人带的孩子，哪一样都能勾出口水来。旁边餐桌上，就坐着一家三代六口人，两岁多的男孩吃着蹦着，还搅着大人的说话。扭过头对着奶奶问道：“那你的爷爷奶奶呢，咋不一起来啊。”他奶奶敷衍地说道：“他们已经到地底下去了。”这孩子就睁圆眼睛，低着头，弯着腰，在桌子下的地板上到处找。世间最逗人的，莫过于童真童趣了。

    邮轮上的娱乐活动，多的叫人看不过来。不夜城里，每天晚上都有精彩纷呈的表演，诡异的杂技，独特的乐器，绝妙美奂的异域风情，激情四射的载歌载舞，百老汇的奇遇，歌舞厅的派对……就是漫步到甲板上，悠扬的旋律，美妙的音乐，依然萦绕在你的周围，完完全全是个吃喝玩乐的世界。

    尝遍了邮轮上不重样的饭菜，最对胃口合脾气的，还是钱以德请的海上捞火锅，荤素菜品种超多，辣麻的程度，自己也能把握。还有美酒助兴，大家吃的才叫个爽快。钱以德的企业风生水起，忙完了生意，每天坚持走路锻炼身体。他听说背诵能预防老年痴呆，两年前，就开始了早读和背诵。楚大泉出版的四本散文集，他一个字不拉的全读过，还背了不少的唐诗宋词。刚才，在大家正要举杯畅饮时，他说：“我给咱背首诗，助个兴，是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全诗背下来，挺顺溜，一点磕绊都没的。末了，嘴里又溜出来曹操的《龟虽寿》，还说：“相信咱班的同学，都能如这首诗里说的，老年生活更精彩。”为了方便辅导小儿子，初中课本里的诗词和古文，他全都背了下来。还有伟人的诗，网上能搜到的84首，他也全能记住。晟立功逗他说：“记这么多啊，难怪你的肚皮撑得这么圆。”

    在海上，偶尔，也会遇到海浪大的时候，邮轮在摇晃中前进，轻微的晕眩就会爬上头。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躺在舒适的床上，心无旁骛地休息会。因为，大海不是总那么温和平静，也有怒涛狂放，遮天蔽日的时候，那是它性格的另一面。不然，就没有了高尔基的《海燕》。

    不经意间，东方海面上，出现了一大片光亮。柔柔的光影在移动，隐隐约约地，橙红色像弦月一样的太阳，就漏出水面。弦月的面积越来越大，半圆，大半圆，忽然，眼见天上的霞光万道，红云朵朵，水面连绵着云海，一片涟漪。朝阳里远远的渔船，小岛，都是初醒时的安静而唯美。大海，突然就红了脸，一轮红日，稳稳的跳到海面上来。红红的光亮，映红了所有人欣喜的脸庞。

    邮轮，回到了他们启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