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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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年十一月初，十八大召开，老百姓最关注的小康社会目标，列入执政党办事日程。随后，《八项规定》出台，最高层吹响了从严治党的警笛。眼下的政治形势，显然与过去大不相同，“稳定压倒一切”的口号喊的少了，稳定当然很重要，没有稳定，何谈发展，如何强盛。但为官不清，为政不廉，稳定就无从谈起。不惩治腐败，不剪除贪官，老百姓难能心安理得。起初，这篇620字的小文，并没立即引起大家的警觉，但“大老虎”们接二连三的示众，包括进会所，接受宴请，收受购物卡等，这在过去都是炫耀和显能的小事，现在只因这等“小节”，被通报降职，直接影响前途命运。特别是“老虎苍蝇一起打”的反腐理念，在全社会形成了巨大的震慑。为官们，严重的认识到，未来仕途上，不只是莺歌燕舞，首要的是责任担当。

    节后小聚，沈丽霞在餐桌上，当着古都十多位同学的面，宣布她即将退休的消息。说人事处已经打过招呼，大书记也找她谈过话了，春运后“两会”结束，就告老回家。短暂的惊悉后，大家都反应过来，想想各自的年岁，最小的都年到半百，大姐姐们，那有不退的道理。三年前，沈丽霞接了前任的接力棒，坐到主任位子上，级别升到正处级。多年从事纪检工作，实践经验告诉她，这副担子的分量，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重。廉政课题，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得敬重。临近退休，她有责任，把铁纪执政的信息，传达给每个同学。同学们大半辈子的打拼，千万不能在这上面栽跟头，不小心栽下去了，再想爬起来，都没了机会。她说：“局里的处长、经理，革职查办的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我在这里提几件小事，工务段财务科长，虚列名目，把十万块职教经费，违规办成购书卡和购物卡，作为奖励，发给了科室人员。查处后，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行政上降职降级处分。供电段汽车班班长，用加油卡套现金六万多，用于变相的招待。查处后，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撤销班长职务；行办主任构成失职，背个党内警告处分。在过去，这那能算上是事，就是捅出来了，也不了了之。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那个渠道的信息，都是一查到底，对号入座。咱们同学，都是凡人，说没点私心不可能，但犯法违规的事情，不能碰。群里，聚会，还有平时见面，都要勤提醒，多敲警钟。每个人能平安着陆，轻松走进退休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晚年。”沈丽霞上面的大段话，十几位同学听得认真，都装进脑子。

    彦书记所在的县城，离古都不远，节后同学聚会，多会叫过来一块热闹。甄班长的工作，几经变动，却一直没离开金州。分局原来的技校停招后，职能变成职工培训基地，他先是提拔当了副主任，在后来基层站段大调整中，进了多经系统，背靠大铁路，做起生意来。五六年副经理岗位的历练，前年，终于也是小媳妇熬成婆婆，当上物流公司的总经理。只是远在金州，很少参加古都的同学聚会。细算起来，落脚在古都的人数，已经差不多有三分之一，还多集中在铁路局附近，大家走动很方便，平时联系很密切。

    三月初，铁道部政企分开，政府职能划入交通运输部，企业职责由铁路总公司承担。在历史长河中，铁道部成了逝去的符号。铁道部的撤销，不像八年前撤销铁路分局，对基层干部的冲击较大。政企分开，只是涉及到高层管理，对铁路局这层级来说，就是换块牌子，跟现场半毛钱关系都没的。

    这年开始，同学们陆续进入退休前的倒计时。从阶梯式的年龄结构来看，每年都会有人划上工作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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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休后的沈丽霞，热情奔放的性格一点没变，肩上担子卸下来，没有了职责所在，她玩的那个起劲，完全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退休前，她就想好了下一步，不会窝在家里等终老，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要保持喜欢的生活状态。去哪里寻找呢？同学的圈子，远近各异，多数还在上班，不便经常欢聚。同事的圈子，各奔东西，各自忙碌，也难聚在一起。只有就近建立全新的圈子，才能使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她先跟小区的姐妹，早晚一起，在楼下跳广场舞，一段时间后，听舞友说还有专门的演出团队。她就想，那样的话，能更多的接触社会，不至于被甩的太远。很快就打听到个社团，详细一了解，正合适，立马就决定，把心安顿在这里。那是一家民间的慈善机构，经常参加省慈善协会组织的义演。演出的内容还挺丰富，有锣鼓乐器、秧歌舞蹈、戏曲歌唱、小品快板等专业小队。原来这里也是八仙过海，人才济济啊。沈丽霞看了几次排练，选定进了秧歌舞蹈队。说干就干，很快进入角色，成为队里最活泼的一个。不到半年，她成了主心骨，队里的每样事情，都靠上了她。义演多是比较临时的活动，计划性不够强，确定的事项，队长把活动要求，简单发个通知。然后，各小队根据基本安排，具体确定谁去谁不去，坐什么车，在那里汇合等。为了做好贴心服务，她给手机弄了俩卡，保证流量满足使用。每次，她都是把出发的时间和行走的路线，以及在那个公交站转车等细节，用高德地图导航出来，再用文字表述清楚，发在群里，给每个姐妹做出提示。队员数量较多，义演往往只需要部分人参加，她斟酌人选时，还得兼顾到公允和便利，让去的人和不去的人，都心安理得。有那么两三回，她有点事没去参加，队里依赖她成了习惯的几个姐妹，不是坐过站就是提前下错车，找不到演出地点，就心急地说：“要是丽霞在就好了。”

    日常排练，她尽量多用工夫，多学几招。秧歌里的扇子舞、手帕舞、彩绸舞，她陆续都学会了。再后来，连敲锣打鼓也练起来。白天坐在公交车上，晚上躺在床上，嘴里还背着调子，指头在大腿上敲着鼓点。有时候，回到家里，疲惫的不想再动，姑娘心疼地说：“妈，你都退休了，还这么拼，到底图个啥。”她理长地说：“我能出去玩，说明我健康，如果玩不动了，就成你们的负担了，所以你们都得支持我。”

    她们平时义演比较辛苦，往返的交通费，都是自己掏腰包。省慈善协会下面，有其他捐助的企业，有时候请她们帮忙去养老院，分发慰问品，也给她们准备一份薄礼。但她们全都婉拒，说虽然姐妹们的生活很一般，但她们的演出，是心甘情愿的，要说有所图，那就是给国家发展增加一份正能量，不需要任何物质上的弥补。

    几年下来，她们的义演，遍布古都不少的养老院，春夏秋冬从不间断。每逢重大节日，还会去消防队、广场等地演出，慰问值班人员，与游客同乐。她们这个团队里，年龄多是五六十岁，也有上了七十岁的退休老人，五湖四海，南腔北调，还有夫妻队员。别小看这支团队，里面不全是工人阶级，平头百姓，也有当官的，有一个就是原来国有煤矿的书记，还有一个是政府官员，退休前是副厅级干部。照样跟大家一起，玩的随意又开心，休闲的时候，一起去农家乐聚餐，说好AA制，但他们高姿态，经常抢着买单，说自己收入多点，应该应该。

    有一回，正在广场会演，阴云里忽然洒下一阵小雨。姐妹们没停下来，坚持演完了节目，雨也停了，大家的衣服上，雨水掺着汗水，全都湿透了。一个姐妹，回去后就感冒了，鼻塞头疼嗓子发炎，整个人一点力气没的。这姐妹有点洁癖，社区卫生所不愿去，儿子在外地工作，也没告诉，就自己在家里吃点药，硬撑着。沈丽霞听说后，放下手头的家务，去附近早市买过几样蔬菜，坐四站公交车，就找到这姐妹的家。进了门，看见一向精力充沛的姐妹，走路东倒西歪的，知道她体力不支，两天来吃饭都在凑合，先进厨房做了顿可口饭菜，结果一高兴，可能是吃多了没消化。俩人客厅说着话，就感觉肚子有点不对劲，太阳落山，俩人正要分别时，上吐下泻地开始了。沈丽霞一看这情况，就坚持留下来，陪了一晚上。后面又连续跑了两趟，又是买药，又是跟她拉家常，感动的要与她结拜成姊妹。

    沈丽霞分享的演出美图与视频，总是很快得到同学们的一片点赞。她也玩出了不少名堂，参加过古都千人有氧运动的表演，万人齐跳健身操的表演，还有全民健身日大型演出等活动。在古城墙上举办的残疾人马拉松赛，她还报名体验了回自愿者，全程给运动员做后勤服务。都知道她还是姑娘时那样，喜欢助人为乐，性格活泼可爱。大家就在群里提议说，咱们退休后，抱团养老的话，就由她来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