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把一群学生忽悠瘸了

    周折这番话把一群学生气得够呛，纷纷指责他“无稽之谈，不思进取。”

    偏生周折一句就将他们堵得死死的。

    周折趁着这些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继续说道：“你们说我不思进取，不过就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我问你们考取功名之后要做什么，你们又只会告诉我你们要谋取前程好报效国家，可我看到的只是你们一门心思钻研经营，想要鱼跃龙门，痴心妄想的书虫而已。”

    周折将他们骂作书中蛀虫，让众人愤慨不已，争辩起来“你简直在胡言乱语！若是不读书，如何报销国家？凭什么说我们只是一门心思钻研仕途是痴心妄想？”

    周折老神在在说道：“那我问你，三个问题，若是你能答得上来，我就不说你们的不是，反而还能让我另眼相看。”

    一群学生被周折这一番连消带打的激将法刺激得早已经将围在此处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这群热血学生最是禁不住这般被人质疑。

    “你问！”

    “问题一，你们说若是有我这般诗才，定然可以去秋闱之上一鸣惊人，但秋闱选士是为了选官，为官操劳万事，所需本事知识千千万，可我想来想去唯独觉得当官造福百姓最不需要的就是诗才，反而是只会钻营向上者才需要用这般手段苟言媚上，那你们要诗才有何作用？”

    周折这第一个问题一出，整个稷下书院一干学生鸦雀无声，挠头苦思，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被周折带入了言语陷阱之中。

    他们也知道为官之道若是只会纸上谈兵，做一手锦绣文章自然不够。

    想要为官造福一方的确需要各种本事，稷下书院中也有精通水利，农事等杂学的先生教书，并且将其列入成绩考核之中。

    但事实上也非周折所言这般不堪入目，自古能够做出一手好文章，素有诗才之名的高官数不胜数，且多有贤明，并非全都是只会巧舌如簧的贪官污吏。

    但周折一句话已将诗词才情于政事无益这个思路里去，一时间一群学生反而没有人反应过来，全都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结果自然显而易见。

    无人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跳出周折的圈套里。

    其实这个问题若是他们回去之后细想一遍，自然会发现问题所在，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甚至引经据典将周折辩得哑口无言。

    可惜这些书生面对常年需要在商业会议上舌战群雄，有着一口伶牙俐齿辩才卓绝的周折，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被剥干净卖掉怕是都还得眼巴巴的帮他数钱。

    周折见无人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一群人挠头抓耳，笑了起来，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乘胜追击道。

    “问题二，按照你们先前所说，读书若是不与人相较，那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正确与否，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读了十余年的书，还无法分辨是非对错？坚持不了自己认定的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周折歪曲了那些学子的意思，带偏了他们话里原本的意思。

    读书人彼此交流探讨，取长补短，互相进步是常有之事，更是应当之举。

    但周折非要把先前别人快嘴的一句“若不比试相互交流，又怎么知道自己学问究竟做得正确与否？”认成无法辨明是非对错，无法鉴定道路的曲意。

    而又恰恰好因为第一个问题作为基础，这个问题一出，反而更加让一群学生们脑子转不过弯来，本就还在思考对错问题，都还没来得及从里面跳脱出来，一题又出，顺理成章的就形成了思维惯性。

    当连续两次否定了这些学生，让他们全部陷入思维定式的陷阱之中后，周折趁热打铁。

    “你们说我只想着挣钱用诗养家糊口是不知上进，平白浪费了我这诗才天赋，可我却觉得我宁可带一头老牛，去田里耕作，也要比你们有用，这问题三嘛，自然就是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学生觉得唯有读书做官才能福祉百姓，那敢问农耕者产出米粮谷粟难道就不是造福天下？征战者使四海升平，免遭兵戈就不是为国出力？擅器者铸铁盖房，大庇天下寒士，难道就不算福祉万代？你们真觉得自己比起他们，造福天下只有入仕为官一条路吗？”

    他说得都快要把自己说激动了，这一番话已经把一群学生怼得哑口无言，他偏偏表演欲望高涨，一时间上了头，最后言辞激扬地说道。

    “我来替你们答了吧！造福天下百姓从来不是只有入仕为官一条路可以走，你若有心，赤脚行医；深耕农地；投笔从戎；甚至当一个乡绅富商低价租出你的农田给百姓一个活命的机会，这都是造福天下的事情！比起你们未来在官场上尸位素餐要强无数倍！”

    “而所谓是非对错，也很容易分辨，无论是政见不合还是彼此对立，你既然认定了对天下好的事情，就该去贯彻。”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万事之中绝非只有一条正确的道路可以走出来，荆棘丛是路，康庄大道也是路，无非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还是苟且眼前求周全圆滑的行事风格而已，若是你们都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那你们何必苦心孤诣的读那么多年书？”

    周折这一番话让自己站在了制高点，把一众学生说得纷纷无地自容。

    似乎真的是他们的过错一样，而原本的目的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偏偏这顿他临时连扯带拽，毫无逻辑思路的胡言乱语在这群学生心中反而蕴含着许多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的道理。

    只看如今一群学生们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渐渐从敌视变成了震惊和崇拜，就能猜到，周折这为了不想给自己再来一次诗词大比这样的麻烦事，临时糊口瞎扯的一顿话不亚于把他们本就还未牢固的三观给彻底打碎重组了一遍。

    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甚至有一些好过头了。

    竟然还有几个学生像是突然顿悟了一样，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道理，疯狂点头，然后对着周折行起了见师礼。

    随着一两个被周折忽悠得魔愣了的学生开始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也纷纷跪了下来，朝着周折行礼致意。

    这下反而将原本只是因为无故被堵，心中郁闷，只为了泄愤发言的周折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人头攒动，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见礼，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经纬总算再次站了出来。

    “周折，他们被你一番言论说服，甘心行礼，从此以后见你当见恩师一般，依照我稷下书院的规矩，这些学生未来也会遵从你刚刚话中教诲，将你视作学业上的授业恩师，既然如此，你也该按照我稷下书院的规矩，给他们一句今后的训诫之言。”

    什么东西？

    周折已经晕了，给他们一句今后的训诫之言？

    那是啥？

    类似于校训一类的东西吗？

    话说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对着自己拜师了？

    我还没说收不收学生呢，这稷下书院的学生做事这么随便的吗？

    周折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的学生，心说“好家伙，原本还想着来稷下书院蹭一个学子身份，到时候好有机会进入秋闱考试，现在一下子变成老师了，也不知道老师能不能去参加考试？”

    他突然临时想到了一位可称之为圣的古人名言，和现在的情况十分吻合，就是不知道自己若是装了这个逼，会不会把张载老先生气得托梦过来掐自己。

    他干咳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虽然我与你们不过一面之缘，但还是送诸位一句话，望各位能够谨记，恪守本心，做到如下四言，方可不愧来此人间走一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