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完）

    蒙拓城中心区。

    蓝粉相间的波光融合在银白的粒子中，于砂岩建筑的天顶构筑出蝇女的外形。那对镶满了纳米传感器阵列的机械苍蝇眼“咔哒”一声，便下落扣在了她粉色的双眼上：

    “诶……邦加人都走光了，世界树的人员疏散比想象中要好嘛……”

    传感器阵列将下面的图像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纳米神经中，无数粉色的框格将那些战斗的人影放大，展开密密麻麻的资料筛选：

    “世界树的晋升者……情报太少了。”

    “邦加境内的科技猎人组织……弱的可怜的沙盗们。”

    “雷伊尔边境解放阵线的间谍也有……”

    一番视觉扫描下来，蝇女发现整个中央区出现大量的第三方势力人员，全是潜伏在蒙拓城内的间谍。

    “看来是因为蜒鸩的行动，这帮家伙才想要跑出来趁火打劫……但他们好像根本没法和世界树打啊。”

    中心区街道，一小队科技猎人被世界树根须瞬间拍成了一地稀碎的零件和血肉。

    烂尾楼旁，一名晋升者一记前突刺穿了两名雷伊尔间谍的身躯。

    就在蝇女的侧面不远处，一名泰克侵蚀者被一束黑色的触手瞬间贯穿拉入地，惹得她往阴影中缩了缩。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成员，世界树似乎早就料到，只能算是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这和蝇女想象中的“中心区大危机”完全相悖，苍蝇眼睛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而且……没有发现世界树高层的踪迹，威尔逊公司成员也没有看到一个，更别提卡恩·威尔逊了。万一千面出现了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下去点一把火……”

    看着下面杀得零件和内脏四处乱飞的碾压级巷战，纠结了半天的蝇女还是决定问问蜒鸩的意见。

    “蜒鸩？我这边情况不太妙啊，先不说地下入口和卡恩·威尔逊在哪儿，这里的小混混根本不够世界树打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惊蝗的消息吧……”

    蝇女习惯性滔滔不绝地吐槽着，直到说了一大堆才发现对面根本没有传回任何讯息，顿时停顿了一下：

    “喂？蜒鸩？蜒鸩先生？在吗在吗……喂喂？信号这么差么……”

    然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爆鸣声便将她的听觉器官炸成了一堆银白纷飞的纳米虫粒子，她顿时捂着脑袋一偏：

    “喂！你那边在干什么啊？！”

    直到耳鸣和各种杂音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数秒，宛如音律在陡坡中上下起伏般好一阵后，蜒鸩熟悉的声音才从耳边传来：

    “……我需要支援。”

    虽然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古井无波，但交错的声线中充斥着不稳定的电燥声，对于纳米虫人来说，这是身躯正在崩溃的征兆。

    摸鱼是一回事，但蝇女不可能就让同伴死在自己面前，顿时有些急了：

    “喂？！你不是在安置营么？！你遇到千面了？”

    “不……不是千面。通过那批转化的小型纳米虫巢，我已经一分为三在世界树基地中，现在我可以确认千面并不在蒙拓城，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但是……”

    蜒鸩顿了一下：“他们的技术有些古怪。”

    “我的主体正在和一个叫游鱼的世界树高层交战，从得到的数据反馈上来看，那是一种和我们高度相似的纳米技术，并且我从它们的身上检测到了类似于阵列的反应，且对我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现在整个世界树基地内部都是这些东西……”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撤了吧……”

    “闭嘴。我需要你进一步扩大中心区的事态等级，帮那些碳基废物拖住世界树，然后你再从中心区入口那边进入世界树基地……破坏掉世界树核心。”

    “这怎么可能？！”蝇女顿时炸毛，“又要吸引火力，又要进入世界树基地摧毁核心？！你才告诉我他们有多厉害，我怎么敢进去！”

    然而考虑到蜒鸩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妙，她的声线顿时又弱了下去：

    “要不，我们还是等惊蝗那边……”

    “我已经找到了完全不亚于卡恩·威尔逊的完美样本！怎么可能在这里放弃！？千面根本不在蒙拓城，只要你破坏掉世界树核心，这些晋升者根本拿我们没办法！”

    没等蝇女继续说话，蜒鸩那边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厮杀声，讯号中断了足足十数秒，才在蝇女的呼叫中再度传出声响，而蜒鸩的声音也进一步失真，但却平缓了数倍：

    “放心吧，我已经发现了世界树的软肋……这整个埋藏在地下的基地，就是由那些机械根须组成的……世界树，世界树……整个地下就是错综复杂的机械根系，他们极度依靠‘世界树’本身，包括那些红色的伪纳米虫也是从里面生产制造的。”

    “只要你能摧毁核心，我们就能得到两枚珍贵样本，甚至拿下整个蒙拓城。我发现了渗透到根系中的方法，我会为你提供便利……”

    世界树基地浅层，蜒鸩（分身）瞥了眼一边倒在地上的晋升者，看着眼前大厅中粗壮无比的巨大机械根系，眼中一阵银光爆闪：

    “这次……说不定还能一窥这棵树里埋藏的秘密，但是……”

    他的身躯陡然一阵波动，纳米虫震荡不已，浑身上下一阵忽明忽暗：“……没想到这些红色的东西这么难缠，本体那边可能得下血本了……”

    闪烁的目光看向高速接近的脚步声，锁定在三名红光大亮的晋升者身上，蜒鸩分身狞笑一声，瞬间化身纳米虫潮汹涌地冲向眼前的巨大根系。

    “它想干涉世界树！”

    “阻止它！”

    三名晋升者速度陡然拔快一分，腕部装载的萤火虫容器爆破喷吐，猩红的编译冲击朝着蜒鸩分身堵截而去！

    而此刻，陆上的蝇女已经失去了蜒鸩分身那边的信号，看着神经元接驳中对方忽明忽暗的三道信号源，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这样下去蜒鸩要开启【流体过载】了……如果惊蝗在这里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还是这家伙自作主张……哎呀，真是烦死了！”

    她一阵毛焦火辣地拍打着那对硕大的苍蝇眼，敲得一阵邦邦响，但这对接下来的行动毫无用处，蝇女只能让目光重新回到混乱的下方，重新扫描场景和人物加载逻辑框格的分析处理器。

    但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第二次扫描，却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轮廓分析……处刑人装甲？巫氏重工的人怎么会在蒙拓城？等等……这好像不是巫氏重工的处刑人啊？”

    视觉迅速放大，将那两道混在间谍队伍里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在昏暗飘忽的火光和噪杂中，对方胸口处醒目的标志让蝇女为之一震：

    “罪策局？！”

    她一把撩起自己的蝇目视觉传感阵列，粉色的眸子中满是震惊，在顿了足足五秒后才猛地盖下蝇目，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联众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千面怎么会被这种怪东西盯上？不行，我得赶紧通知蜒鸩，再不走就要完蛋啦！”

    然而这一次无论是蜒鸩的分身还是主体都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蝇女在原地干着急也没用，又不敢丢下蜒鸩偷偷溜走。在复杂的心思下，她看着那两个罪策局的人和那些第三方势力的人混在一起，心中一动，几番变动位置维持了几分钟内的观察。

    “这些间谍笨蛋，居然是被罪策局的人煽动的……他们也想进入地下基地？”

    蝇目下，一对粉色的瞳孔明光闪烁，她似乎发现了突破口。

    ……

    ……

    世界树主根核。

    这里是地下深层最为隐蔽的中央实验室，也是蒙拓城二号世界树的中央核心。

    一处外形如同沙漏的反应舱中，大量的“萤火虫”正在注入，汇聚，构筑红色的虚影，宛如人形。

    音波震荡的声音从实验室中传来：“哈迈德，外面的情况如何？”

    “游鱼先生已经拖住了一名高级纳米虫人，疑似是和骨蛮同级别的‘脑虫’。此外城里还有另一只纳米虫人的存在，但暂时失去了踪迹。至于中央区域的骚乱已经得到遏制，那些第三方势力的间谍掀不起什么风浪。根据上面的报告，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另一只纳米虫人了。”

    哈迈德此刻并不在这处核心实验室，这是独属于图灵的后花园，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哈迈德的声音是从内部通讯中传来的，负责远程调试此刻的“塑形”进度。

    而正在与哈迈德交谈的人，自然就是图灵了。

    “千面先生，您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使用新技术……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无谓。目前构筑这一阵列的唯一问题就是塑形缓慢，以及一定程度上的不可控。眼下是收集实战数据的最好机会，就看萤火虫对纳米虫群的压制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准了……距离构筑完成还有多久？”

    “最多十分钟，先生。”

    “很好。这样一来虫子们应该也都到那所谓的‘中央区入口’了……”

    ……

    ……

    ……

    中央区的阴影中，一记闪烁着红芒的利爪将一名泰克侵蚀者瞬间穿刺，飞洒的冷却液喷射而出，无数零件叮当弹跳在地面上，晋升者收回了爪子。

    伴随着倒下的泰克侵蚀者，露出了这只间谍小队的最后一人——

    靠着墙角瑟瑟发抖的改造人黑客。

    “这个也要处理掉么？”

    “不，带回去扔进拷问机……”

    虽然不知道拷问机具体是什么东西，但这足以让改造人黑客两腿一抖，顿时尖叫起来：

    “不管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保证！我会告诉你们一切你们想知道的事情！解放阵线会为世界树提供一笔不菲的赎金的！相信我！只要别把我放进任何奇怪的地……”

    嘭！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根穿透墙壁的世界树根须已经狠狠拍打在后脑勺上，顿时昏死过去。两名轻松写意的晋升者浑身一紧，顿时站直了向道路一侧行礼：

    “先生。”

    一名垂下子体披肩的晋升者带着三名下属晋升者来到几人前，看也不看那名改造人，沉声说道：

    “你们没接收振幅网络么？”

    两名晋升者齐齐一愣，但对方已经再度开口：

    “刚刚得到消息，城市北部出现了处刑人的踪迹。中央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现在你们跟着科尔金去北部，找出那两个处刑人。”

    “处刑人？”

    两名晋升者相视一眼：

    “巫氏重工的人还敢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不是找死……”

    “那不是巫氏重工的人。”晋升者队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两人的闲话，显得凝重异常，“那是罪策局的人。”

    两人顿时一愣，点过脑袋后便踩着墙壁翻越而起，二话不说朝着城北的方向高速移动而去。

    “科尔金，查理森，萨克，还有拉伦兹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管好自己的辖区，等到游鱼先生那边结束就足矣。今晚，很快就会结束了。”

    身旁的晋升者应下：“明白。但是……只是两个处刑人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去追捕么？中央区这边的暴动也尚未完全结束……”

    “碳基破坏者都没几个，不过是一群低级改造人，就这么一点小角色难道你还拿不下么？”晋升者队长瞥了眼下属，

    “那是罪策局的处刑人，不同于这些随手就能杀掉的小东西，是绝对的大鱼，联众国的人。他们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多少，这些全部要汇报给千面先生，如果出了问题，你敢负责么？”

    “抱歉……”这名晋升者连忙低头。

    “中央市政厅还未修建完毕，虽然中心区的暴动逐渐镇压，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尤其是让他们影响到市政厅建筑，地下基地的入口就在那里。”

    晋升者队长叮嘱着，几个负责辖区的纠察队头领就此散去，他自己也朝着中央区中心高速移动而去，那名被打晕的黑客也被世界树根须拖入了地下，整个街区再度陷入了平静，只剩下附近传来的惨叫，伴随着密集筛动的枪火声还有钢铁撕裂的刺耳声响，四处的暴动似乎正在渐渐平息。

    就在这时，漆黑的角落微微一动，又猛地停住。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是刚刚离去的晋升者队长。

    事实上，他是整个蒙拓城纠察警卫队的最高指挥官，在今晚负责中心城区的镇压和保卫行动。

    去而复返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视一周后，挥手让地下钻出数条世界树根须探头扫荡，随后再度离去。

    世界树根须咔咔作响，直到半晌后，阴影的角落中才再度波动——

    光学幕布后方，一行装甲大汉挤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位于最后方的是一名脸上脏兮兮的邦加小女孩儿，似乎是觉得挤到小女孩儿不好，这帮人为其腾出了不少空间，也导致了前方的更加拥挤。

    “整个中央区的人员布置大量减少……这些怪物应该都去北区追诱饵小队了。”一名黑客小声说着，盯着手臂上的微型终端机，神色有些兴奋。

    “但是整个蒙拓城里到处都是监控，这也是事实。那些模块仪器能够精准捕捉到城内的每一处动向，如果不是光学迷彩，我们也早就被发现了……世界树，真是疯狂的秩序……”

    说话的人正是阿玛迪。他将脑袋看向后面的邦加小女孩儿：“感谢你的帮助。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救出来，你不用跟着我们进去下面的实验室了……”

    “那怎么行？”邦加小女孩儿顿时否定，“我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叔叔，阿姨，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弟弟，妹妹……整个家族的人都被千面抓到了下面！我说过我会救他们出来的！”

    阿玛迪嘴角一抽，同样挤在人群中的施密特则是一阵义愤填膺：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把人从邪恶的人体实验中救出来的！”

    瞥了眼同伴，阿玛迪若有所思，向小女孩儿再度劝说无果后便不再坚持，而是在查看那名黑客的终端机后看向众人：

    “好了各位，这里已经是最接近市政厅的位置了。既然世界树地下基地的入口就在那里，也是整个防卫最分散的时候，等到三号诱饵发出信号……”

    一行人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在前方不远处爆发，黑客的微型终端上出现了大量朝着爆炸地点前往的红点，无需阿玛迪下令，所有人齐齐掀翻身上的光学迷彩幕布，各种推进器爆发朝着市中心猛冲而去，而施密特则是抱着那名小女孩儿和阿玛迪直接撞碎眼前的楼房——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突然从空气中暴起的众人并没有让世界树根须出现一丝一毫的延迟，极快的速度扬起一片漆黑的扭曲风暴朝着一行人卷去。黑客瞬间被穿刺搅成一堆残肢断臂，一名改造人大汉也被砸进了地面生死未卜。

    阿玛迪和施密特则在冲出楼房后，于一片密密麻麻的机械触须中上下翻飞来回闪躲，很快便刺入了尚未修建完成的市政厅中。

    “是那些间谍！解决掉他们！”

    两支晋升者队伍闻声而来，迅速堵截着众人。而其中一支从市政厅内出来的晋升者队伍更是和阿玛迪三人擦肩而过，顿时一愣：

    “那个是……”

    “是处刑人！！！罪策局的处刑人！！！立刻通知硫克和科尔金他们回防！我们被骗了！！！”

    大量的世界树根须从市政厅内部破土而出，疯狂追逐着阿玛迪三人的身影。但凭借着素质极强的处刑人装甲，三人有惊无险地掠过大量世界树根须的堵截，直冲入市政厅的地下空间，一张机械根须构筑的巨口近在眼前！

    “就是这里了！呵，不愧是恐怖份子，连入口也修得这么别致……”顺利到达目标地点让施密特有些得意，正随口和空气打趣的空档，一侧的阿玛迪大叫一声“小心”，一道汹涌的红光狠狠撞向他的身侧——

    一名晋升者气势汹汹地冲击而来，红光四溢的利爪直扑胸膛。而另一边的阿玛迪更是被两名晋升者缠上。

    施密特面甲下的表情一收，瞬间揽紧了怀里的小女孩儿落在了地面上，单手拔出高周波刀便同晋升者的利爪狠狠斩在了一起，蓝色和红光粒子同时爆开，晋升者倒飞而出，横向踩在了钻出地面的世界树根须上。施密特则是腿部装甲一阵高频开合响动，便卸掉了全部的力道并爆发而出，一刀砍飞了一只扑向阿玛迪的妖械——

    吼——！！！！

    伴随着三道怪物的怒吼声，两人四面钻出三枚根须构筑的巨口，看着其中亮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目光，阿玛迪和施密特皆是浑身一抖，想也不想便张开能量防护网朝着基地入口冲击而去。

    下一刻，六支晋升者小队和万千妖械一同爆发而出，如血色的洪潮般疯狂涌向三人。

    两人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拼尽全力驱动着体内的处刑人动力炉朝着入口前进，并汇聚大量的能量到手中的高周波刀中，就要出手直接切开入口。

    但就在这触近入口的瞬间，施密特全然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女孩儿眼中银光汇聚，如荡开的波浪般化作了粉光的瞳色。下一刻便整个人化作纳米洪潮爆发而出，汇聚的纳米虫宛如巨大的鞭子般狠狠抽在了施密特的身上：

    “滚开，碳基猴子！！！”

    蝇女在半空中现出真身，蓝粉渐变的长发随风飘荡，万千纳米虫宛如汇聚的龙卷般朝着入口墙面钻探而去，世界树根须瞬间发生大面积腐蚀，溶出了一道大洞。

    后方的施密特面对这一幕一脸茫然，全然没有料到怀中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小女孩儿会突然暴起，但就在他即将摔入汹涌兽潮的瞬间，阿玛迪腕甲筛动打开，甩出一道蓝光闪烁的半透明扁平能量索死死缠住他的腰间，肩部打开的装甲板下方爆发汹涌的蓝光，猛然用力便将其拉了回来，反手就是一个单手公主抱。

    后者愣愣道：“你早就知道？”

    阿玛迪：“只是感觉这女孩儿不对劲而已，没想到……”

    他看向前方已经破开大洞的纳米虫人，而施密特则看向后方的兽潮，顿时吓得惊叫连连：

    “艹，不管她是什么东西，赶紧进去！不然我们全都得变成这些东西肛门里的排泄物！！！”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请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词。”

    说归说，阿玛迪自然也知道此刻的危急情况，腿部层层打开化作角巨大的推进器，胸口的装甲打开炸裂密集的蓝色电弧，整个人脚下爆发出六米长的蓝色火焰，两人宛如火箭般迎着劲风猛冲而去。

    前面刚用纳米虫将入口啃咬出大洞并钻进去的蝇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化作火箭的两人瞬间撞散成一堆游离的纳米虫潮。等到重新汇聚的瞬间，只看到了两个钢铁屁股在眼前光速远去。

    “喂！可恶的家伙！！！这可是我一口一口咬出来的！！！”

    蝇女瞬间气急，也提速朝着两人冲去。

    此刻三人已然进入了世界树地下基地中，阿玛迪和施密特根本来不及欣赏四周一片外星飞船内部般的场景，便被四面八方钻出来的大量世界树根须锁住了去路：

    “该死！千万别告诉我这整个基地都是这种鬼东西！！！”

    没等施密特说完，又是密密麻麻的根须钻出将两人所有的空间都完全锁死，阿玛迪顿时有些没好气地拔出周波刀：

    “你可真是乌鸦嘴……”

    而这时，一道粉白色的身躯宛如炮弹般砸向两人，浑身上下沾染着红光劈啪作响。两人想都不想瞬间分开，身上沾染着萤火虫的蝇女便“啪”地一声砸到了根须构筑的墙面上。

    “疼！疼！疼！疼！！！”

    蝇女浑身上下噼啪作响，一会儿化作纳米虫群撞击不断收缩的根须墙面，一会儿又恢复人形在地上滚来滚去，娇声的叫唤逐渐变得撕心裂肺，最终更是暴露出六米高的人形机械苍蝇，发出扭曲的惨叫声。

    一边拎着高周波刀劈砍根须牢笼无果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但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多想，锋利的高周波刀只能在这些坚硬的钢铁材质上留下足够深却毫无乱用的切痕，他们必须要想出逃离这里的其他办法。

    但他们注定想不出来了。

    收缩的世界树根须同样收缩着他们的一切活动空间，最终两人甚至连挥刀都做不到，想要爆发高杀伤性的光束攻击更是会直接误伤旁边的同伴，自己也将尸骨无存。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们就不该进来！！”施密特欲哭无泪，高扬着手不敢放下来，因为四周满是高速旋转的机械尖刺。

    而阿玛迪则是将刀一把插进了墙面中，尝试着继续切割。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的收缩停止了，不断惨叫的人形机械苍蝇也趴倒在地，恢复白粉胶衣长腿萝莉的造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部一片通红。

    两人瞥了眼地上的纳米虫人，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下一刻，强烈的失重感从二人身上传来，宛如坠入深渊的电梯一般极速下坠。两人瞬间便因为强烈的失重紧贴到密闭空间上方，而蝇女瞬间变成了一堆纳米虫潮疯狂翻滚着。

    直到足足数秒后，强烈的下坠才猛然停止。两人猛然砸向地面，身上的处刑人装甲爆发大量紧急结构才勉强安全落地。蝇女自然不用多说，直接砸在地上散成一片，再重新构筑人形，依然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等三人回过神来，万千根须裂开，明亮的光芒照射在他们身上，有些刺眼。施密特勉强眯着双眼打量眼前巨大的空间，为之一怔。

    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但令人震惊的并非其面积，而是那实验室中央直冲天际的巨型机械。

    像是藤蔓植物虬结扭曲在一起的巨大根系，一根根脊椎形状的漆黑机械互相缠绕，包裹在一起，螺旋着朝上方缓缓流动。

    “这里是……实验室？”施密特楠楠出声。

    “很明显，是世界树的核心。我们现在恐怕正在地下几百米的位置……说不定比那更深。”阿玛迪收刀入鞘，电磁鞘口将他的高周波刀猛然卡死，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明显……整个蒙拓城内的建筑，出现了这种黑色金属的，都是‘世界树’直接进行模块化构筑的结果……可怕的基建能力。”阿玛迪摸了摸黑色的地面，面甲咔咔打开，露出凝重的神情，“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到了某些人的眼里。”

    随后，他抬头扫视四周：

    “有如此基建能力的‘世界树’，根本不需要在蒙拓城内修建任何一个专供‘入口’。恐怕阁下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引进来……瓮中捉鳖了。”

    “阿玛迪，你在说什么？”施密特咽了口唾沫。

    他并非没听明白，只是想向对方再度确认而已，但阿玛迪没理他：

    “能够操控整个世界树基地……并将我们拉到这里来，阁下就算不是千面，那也是分量足够的世界树高层……就不用再装神弄鬼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但却不是来自世界树，而是一抹汹涌的纳米虫银潮——

    逐渐恢复的蝇女化作汹涌的银色洪潮裹挟着蓝粉的像素粒子朝眼前的世界树主根核猛冲而去，就在阿玛迪和施密特愣神的瞬间，一抹猩红的粒子光波狠狠冲击在了她的身上，顿时空气中爆发噼啪炸裂的密集声响，并裹住了蝇女的身躯，将其重新恢复的人形紧紧锁死。

    在纳米虫人撕心裂肺逐渐扭曲的惨叫声中，一边沙漏型的半透明舱室发出一声清鸣，大量的“萤火虫”飓风般钻了出来，在两人面前构筑一道高大而狰狞的模糊人影，并逐渐凝实。

    浑身上下钻出狰狞的尖刺，一只由万千萤火虫构筑的利爪正凌空捏着半空中的蝇女。

    施密特猛然抬起手中的高频刀，面甲下神情骤变：

    “千……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