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救赎（二十）

    到别墅的时候，女人正在浇花。

    分明已经站不太稳了，但依旧一手扶着腰，一手缴着花。

    她热爱生活，且想活下去。

    那天见过的白猫洒在木桌上，看到程野一行人时，慵懒地眯起眼睛，喵了一声。

    听见声音，女人回过头。

    见到程野，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充满希冀地开口：“你，你是来送药的吗？”

    程野笑着：“幸不辱命，最新的药研制出来了。”

    女人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

    她笑得纯粹，能继续活下去了啊。

    程野拉过一旁吊儿郎当像个二流子的小明：“多亏了他，我们才将新药研制出来。”

    小明：……？

    女人已经走上前来，热情地冲小明说：“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

    小明一时尴尬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看女人也不对不看女人好像也不对。

    这么多年，倒也从来没有人如此诚恳地对他说谢谢，不骂他就算不错的了。

    他结结巴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就像个收到老师表扬的腼腆小学生，支支吾吾：“啊。哈哈，不客气。哈哈哈。”

    微生安觉得好笑，不得不怀疑程野是故意的。

    可是程野脸上一脸坦然，人畜无害。

    几人寒暄了一番，进入了客厅。

    女人给四个人都倒了花茶：“这是我自己种的玫瑰茶，我觉得还不错，你们尝尝。”

    “挺不错，有股澹澹的花香。”微生安虽然用着别人的躯壳，但依旧风度翩翩，从画中走出的王子。

    特别是对比胖子的牛饮。

    “你还挺会享受生活的。”程野感慨道。

    曾何几时，他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一个不大的房子，一个猫，午后阳光正好，浇浇花，喝喝茶，有个女主人就更好了。

    可惜，他们被抓进了游戏。

    女人笑笑：“以为自己没几天活了，就想着更要珍惜才是。以前总是忙于事业，拼出了一身亚健康，却毫不在意。”

    “后来感染了才觉得，身体健康才是排第一位的。”

    胖子十分认同地点头：“是啊，人生在世，吃好喝好，足以。”

    女人含笑，或许是能继续活下去的消息实在太好，她怎么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是啊，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内心的平静有时候更让人安然。”

    “看看花怎么开，太阳怎么落山，感受风来，观察小猫咪一天都做了什么，这样的生活让我十分踏实，忽然就觉得，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多陪陪家人，多照顾好自己身体。”

    “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了。”程野将药丸拿了出来。

    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灰色的药丸。

    女人有些激动，她接过药：“一粒就够了吗？”

    程野点头，再次拉过小明：“是的，一粒就够了，可以药到病除，这多亏了我们聪慧的研究员。”

    女人将药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十分感慨，声音都有些颤抖：“感谢上天，感谢神明。”

    程野板正了小明尴尬扭曲的身体，十分认真地说：“你应该感谢他，是他救了所有人。”

    小明的耳尖微微泛红，浑身不自在。

    女人炙热的目光看着小明：“多谢你。”

    小明目光无处安放，磕磕绊绊：“不，不谢。”

    女人真诚地发问：“我现在可以服用这粒药吗？”

    她真是太想恢复正常了。

    她不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人跟她一样，已经抑制不住自身的感染，开始变异。

    但变异带来的痛苦，每分每秒都令人绝望。

    她太想摆脱了。

    “当然可以。”程野回答道。

    得到肯定的回复，女人迫不及待地吃下了药丸。

    药效极好。

    她手上波光粼粼的鱼片就仿佛从未出现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女人震惊了，她呆呆地望着干净的手臂，热泪盈眶：“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是啊，我们也很震惊这种药效。”程野宛如绅士一般轻声说道，一手把站没站姿坐没坐相准备开熘的小明拉扯了回来。

    “这都是因为我们伟大的科研人员，请你见谅我激动的心情，我实在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救世主是他……”

    程野侃侃而谈。

    小明咬牙切齿：“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程野无辜转头：“你说什么？”

    女人冲到小明面前紧握住他的手：“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太感谢您了！”

    小明准备骂人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一张脸通红。

    他用眼神警告程野这是最后一次。

    程野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女士，我再强调一次，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他，而不是神明。”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一张聪慧的微生安，不过他是最先反应过来。

    女人眨了眨眼，有些发愣：“不是神明？”

    “对，不是神明。”程野点头：“因为神明是罗斯金。让你们感染的就是它。”

    女人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却没有发出声来。

    程野继续说道：“是他医者仁心，实在看不下去，背负着可能被罗斯金追杀的代价，也要将真正有效的药投入市场。”

    “如果没有他，你们都将沦为罗斯金的试验者。”

    “你刚刚说什么？神明是罗斯金？是罗斯金！？”女人终于缓过神来，大喊起来。

    她亲眼目睹过那场起诉，自然知道罗斯金干了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她一直信奉的神明就是罗斯金。

    “是的。”程野掏出了手机，展示了经理和罗斯金签署的秘密协议。

    女人语无伦次：“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们还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罗斯金就是幕后黑手，包括，你们为什么会被感染……”程野继续说道。

    要救赎所有人，要让所有人清楚真相。

    程野再次拉过小明：“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让你周围认识的人，都清楚真正的神明，真正救赎大家的人，是他。”

    小明：？？？

    你踏马跟我商量一下啊，我社恐啊！

    女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但口中已经答应下来：“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