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萝拉：你们才是挑战者！

    作为容纳力量的器而言，完全公式解答者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

    只要达成了必要的解析过程，并且拥有能支配它的力量。

    使用者可以在无穷尽的公式中自由编织想做的一切。

    并且这个过程不会受到任何桎梏。

    不论是罗兰自身的境界，对于世界的掌控力，还是对敌人的手段都是如此。

    在意识到奈芙蒂丝传送到新天地的躯体不是完整状态后，罗兰就顺着参数之前的牵引找到了她的后手。

    接着根据对方的状态和力量的使用模式，提前计算出奈芙蒂丝会用怎样的速度公式就可以提前在移动的轨迹上拦住她了。

    比魔神自身还要理解她的力量，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奈芙蒂丝复生后的警戒心之所以没有起效也是因为这点。

    毕竟罗兰根本没有去找她，只是顺着魔神也无法避免的那些命运轨迹，提前站在了终点等着她而已。

    “怎么样？”

    罗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战意，只是平静摩挲着少女如丝绸一样顺滑的长发。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虽然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感觉就这么用注定的未来否定你的努力似乎也不太好。”

    与之前那种胜券在握的轻佻相比，如今这简单而平淡的话语中蕴含的压迫感却更甚之前。

    明明缠绕少女身上的绷带可以隔绝一切肉体上的劣化与腐败，别说太空环境了，就算奈芙蒂丝跳进太阳里也可以生存。

    但银发的魔神还是感觉每一次呼吸中，都有着像刀片一样的冰冷气息顺着喉咙咽下。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的窒息感与震撼的内心合为一处，将想要屈伏这件事写入每一个细胞中。

    奈芙蒂丝深吸了一口气。

    “别对着魔神问这种问题啊。”

    虽然罗兰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脑袋旁边，虽然知道对方动动手指自己的挣扎就会破灭。

    但奈芙蒂丝异色而耀眼的双眸中，只有着凛然而澄澈的光芒。

    在光芒的中心，倒映着罗兰的身影。

    “那成千上万的仆役的集合意志的确是我仪式的根基，但当我获得奈芙蒂丝之名的时候，我与她们的关系，只不过是两朵极其相似的花而已。”

    奈芙蒂丝一边说着，嘴角甚至浮现出了微笑。

    “将魔神的生命与反抗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无疑是了不起的壮举，但只是这种程度，还无法成为让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侍奉的主人呢。”

    妖艳。

    以这个形容词来说，她的唇形未免也太过邪恶。

    可这比之冷艳要显得更加柔和，比起羞涩要更加满足的表情，除了刚经过雨露浇灌的艳丽花朵，其他的词语都无法准确描述这诱人的姿态。

    罗兰心想到。

    “虽然不愿意臣服，却又能毫不避讳的说出侍奉主人这种未来，我该把这句话当成赞赏还是嘲弄？”

    “当然是赞赏。”

    心中交织着复杂心情的奈芙蒂丝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即使身为魔神，却能以独自一人的力量做到让全力以赴的格雷姆林破灭的程度，这件事不论放在什么时候我都会称赞它。”

    “连新天地都能创造的手段，将魔神也视为自己的财产，并异想天开的打算让其真心臣服的野心。”

    “就算你的计划没有成功，我也不介意像欧提努斯一样成为你的伴侣，反正……你也很符合我的审美。”

    “而且，帮助你对抗格雷姆林本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奈芙蒂丝顿了顿，望着罗兰的眼睛，全心全意的看着他。

    这热烈的目光配上二人现在亲昵的动作，仿佛之前那随时都会拼死一搏的诡异氛围只是虚假幻象。

    “但令人愉快的是，罗兰，你居然真的成功了。”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妖艳了，像是挑逗一般，不经意的用贝齿轻咬着自己的朱唇。

    “哪怕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因此在应对上也有些失态。”

    “但也正因如此，我也坚定了一定要看到结局的决心，不管是我被你打垮收服，又或是你终于失利的不快表情。”

    说着说着，奈芙蒂丝的眼神也镀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确有些自大了，小看了你意志这件事是我的失误。”

    罗兰摸了摸奈芙蒂丝的脸蛋。

    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这典雅美丽的容貌与少女眸子里的灵动与狡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罗兰自然能感受到奈芙蒂丝话语中的真诚。

    那会在关键时刻反过来帮助他的话语不是为了祈求宽恕的虚言，也并非狂悖的肆意诞生的冲动。

    它就是奈芙蒂丝的真心话。

    能加入格雷姆林的都是对无限失去欲望的魔神，但就算在她们之中，奈芙蒂丝也是独一档的。

    就算是娘娘，也并非没有需求和欲望，只不过因为比起其他人，身为仙人的她对自我更为看重，才显得随心所欲，喜怒无常。

    可虽然和对方是好友，但奈芙蒂丝却要表现的更胜一筹。

    要说她没有欲望吧，她却会主动参与进计划中奉献自身的力量。

    要说她有欲望，她却又会尽可能的避免一切常规的争斗，主动充当辅助角色。

    但现在的罗兰已经理解，这正是对方身为集合体千人千面的象征。

    这位夜之女神可以因为看不惯被强者的掌控的死死的活祭品牺牲而主动背叛格雷姆林，当然也会因为在无处可逃的绝境中，为了追求那微小的可能性而顽抗到底。

    身为诞生于尸骸之山的女神，她始终都多愁善感。

    可构筑着这叫做奈芙蒂丝的蛋壳根源的那些情绪中，最开始的祈愿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那是在被活埋，静待死亡的漫长时光中产生的共同愿望。

    ——别让自己的人生白费掉。

    “要成为奈芙蒂丝的同伴很简单，但要成为她的主人，只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是不行的。”

    “与其他只要拥有了意义就会服从的魔神不同，我的确腻了，但我的意义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因此，要让我侍奉你，是做的到的，但能做到的方法却只有一个。”

    奈芙蒂丝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勾勒出一道俏丽的弧度。

    “就是命令我去服从。”

    “让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彻底明白，一切拥有可能的反抗都是无用的。”

    “只有选择服从，我的人生才不会白费，才会拥有更多的意义与价值。”

    “而这，就是让我成为你奴隶的唯一办法。”

    罗兰挑了挑眉，听着银发美人的暴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你已经无限接近于终点了，我这具分身也没有了任何作乱的可能，可百分之九十九的进度条，和加载到百分百是完全不一样的。”

    奈芙蒂丝带着温柔缱绻的笑容，轻声说道。

    “也就是说……”

    感受着周围氛围的变化，罗兰眼眸微闪。

    “你还有一个在格雷姆林计划外的预案，是吧？”

    放声大笑。

    如果不是现在的火药味和紧张感太过浓重，奈芙蒂丝一定会放声大笑。

    没错。

    就是要这样，不管发生怎样的事情，都不能失去这份从容不迫的冷静。

    罗兰一开始就否定了完全公式解答者对于宇宙的掌控出现问题这一可能性，迅速抓住了这是一招战斗前无意布下，连她自己都没当回事的闲棋。

    即使面对预料之外的情况，也不会怀疑自身，永远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不是这样的对手，自己绝对得不到结果，不管那个结果是失败还是胜利都是如此。

    “这么快就发现了真相，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银发的魔神站了起来。

    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落在罗兰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侧过头打量着面不改色的罗兰，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泛着盈盈水波，充满了惊叹与欢喜。

    “只是基本的逻辑推论而已，不是完全公式者的你根本不明白，我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所以，除了还未发生的人为灾难，不会有其他原因。”

    罗兰说的相当认真，虽说依旧从容，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对于这个答案的笃定。

    魔神这种参数已经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的敌人，就好像如来佛手中的孙悟空一样。

    罗兰甚至可以对同为无限的他们进行未来视，哪怕让他们随意逃跑，拼尽全力制造宇宙的破绽，对他而言也不值一提。

    难度甚至还不如用新天地将他们一个个全部吞进去时高。

    “……”

    奈芙蒂丝眯起眼睛，罗兰这样的表现让她感到有些不满足。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奈芙蒂丝笑吟吟的看向下方的地球。

    她目前唯一也是最大的依仗没有浪费掉众多魔神的牺牲以及她这具分身拖延的时间，已经扔下了那足以压死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兰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眨了眨眼，随着奈芙蒂丝视线望了下去。

    被这位魔神所注视到的地方，是一座伤痕累累的建筑。

    它的附近到处都是房屋倒塌后的砖石和沙土，一切都被破坏殆尽。

    只有断裂的学校招牌无声的彰显着曾经有怪物在这里肆虐的事实。

    能在一片残骸中鹤立鸡群，在学园都市中，只有两幢大楼拥有这种强度。

    一个是蓝梦公司的总部，一个是原理事长所居住的没有门窗的大楼。

    从周围都是学校的地域分布来看，这幢建筑很显然是后者。

    为了测试幻想杀手和蓝梦公司的韧性，僧正特地选择了学生较多的市中心，而不能擅自移动的亚雷斯塔自然成了那个被波及的倒霉蛋。

    这座固若金汤的避难所已经出现了不少残破不堪的缺口，露出了内部满满当当的演算机器，联结者它们的电缆线宛若择人而噬的巨蟒一般不自然的扭动着。

    但比起这近未来的科幻景象，大楼中心的亚雷斯塔显然更引人注目。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倒吊于罐体之中的姿势，更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

    在亚雷斯塔的左胸处，厚重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将其贯穿了，就算视野是倒过来的姿态，想必亚雷斯塔也能看见透胸而出的那截寒光。

    虽然冥土追魂打造的维生系统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可以挽回使用者的生命，但亚雷斯塔并没有寄希望于此。

    作为世界最优秀的魔法师之一，他很了解刺穿自己心脏的这把凶器有怎样的来历。

    “达摩克利斯……”

    这用来给王侯贵族镀金试胆，也用于警惕没有觉悟的掌权者的剑。

    拥有的力量越大，地位越高，它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多。

    换句话说，这是专门针对他的特攻。

    亚雷斯塔的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抬起头，看着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样貌的凶手。

    “这是什么意思？”

    “哼哼~不枉我用理论重现这个传说，果然很适合你啊。说到底，比起黑暗的顶点这种角色，二十世纪最大的怪人才应该是你的扮演目标吧，”

    夸张的金色长发。

    盖在米色法衣下的娇小身躯。

    清教的最高主教，萝拉·斯图亚特毫不理会亚雷斯塔的质问，只是自顾自的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这个术式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你的心脏，虽然残缺的血液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思绪，但根据它遇强则强的效果来看，如今的你，根本没法拿生命力精制魔力了吧。”

    “就算想要效仿其他的术式维持生命的循环也做不到，你的死亡已经成为定局了。”

    “用凯莉莎的话来说就是，这场华丽的背叛——已经将军了。”

    萝拉轻点着自己的嘴唇，一脸得意。

    “亏我还背负了萝拉这个名字这么多年，结果这不是完全没有用上嘛……”

    “不过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倒也不至于这点宽容都没有。”

    “利用契约的尽头带你回归深渊，我就可以重新释放自己的本质，并以那群魔神创造出的裂口完成最终的自然循环，前往宇宙的终结。”

    “契约？”

    一头雾水的亚雷斯塔被这个久违的词语唤起了尘封的记忆。

    “难道说，斯图亚特……萝拉！”

    迎着亚雷斯塔的视线，萝拉用轻柔的动作解开束在脑后的长发。

    即使在脚踝处折返后又折返，这如流苏一般的长发依然长至及腰，在阳光下流淌着耀眼的光泽。

    这片黄金色的瀑布在纯金发夹被解开的那一刻，就大肆蠕动起来，浮现出不祥而又巨大的恶魔容颜。

    这亵渎的面貌与少女娇嫩的肢体形成的巨大的反差，也让亚雷斯塔彻底明白了真相。

    “科隆尊……”

    “终于想起来了吗，契约者？”

    萝拉微微一笑。

    恶劣的笑容，灿烂的笑容，嘲弄的笑容。

    多姿多彩的恶魔像是一百年都没有笑过了一样，痛快的大笑着。

    “看你似乎误解了什么的样子，我姑且再重申一遍吧。”

    “契约已经达成，现在，无论是我的‘哥哥’也好，魔神也罢，都只是旧时代的冢中枯骨而已……是的”

    少女轻快的晃动着纤纤玉指。

    “——你们才是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