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黑影王国的女王

    在如今的型月世界，罗兰找不到自己的弱点。

    就如他自称许愿机，在万象常理中能够办到的事情，他几乎都可以完成，但即使这样，在平常的表现里，罗兰也依然发现了自己的许多桎梏。

    它们并不是来自于什么命运，或者世界的束缚，而是罗兰本身。

    简单来说，就是器的不足。

    在过去的几次冒险中，不断契约着危险的契灵，冒着人格都可能被改写的风险前进，是罗兰为了生存，为了看的更高，为了获得永恒的安心感而做出的选择。

    舍去人类的概念，成为由世界孕育的恶龙，掌管原初之气的恶魔，舍去恶龙的概念，将灵魂与神力融为一体，将种族的区分也彻底抹消，成为将生未生之神。

    从魔力到真以太，再到神力，从幕后黑手到救世主，再到触碰天堂的命运之人，作为个体而言，罗兰几乎没有任何广义上的弱点，从概念到能量都趋近圆满。

    就连星球本身，也要惧怕他的力量。

    但即使他可以直接摧毁星球，停止时间，穿梭世界，可如果想要移动到另一条平行世界线上，或者做出什么事情，依然存在一定的过程。

    在某些方面，沙条爱歌与根源式反而比他还要全能一些，虽然二人能量等级根本无法与罗兰比拟。

    这，也是罗兰走向真正神明最关键的一步。

    对于世界这一事物的认识与联系。

    已经可以徒手停止时间，撕碎空间，看清元素的流动与构成的罗兰对于客观世界有了充足的了解，并且——他已经成为了世界线走向的关键。

    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他是以个体的形式存在的事实。

    没错——

    罗兰现在的完美，依然是建立作为个体的基础上的，哪怕他已经将灵魂，精神与肉身三者完全融合，但他依然未能理解世界的概念。

    那种我即是世界的状态，尽管只能算是有限的全能，但也是全能的一部分。

    就如同兽一样，在被赋予了这份命运之后，人理烧却对于罗兰而言根本不是需要费心的东西，更像是本能一样的存在，无关他现在的力量，因为人类恶本身就是世界里的终末装置，这就是他的功能。

    而与根源链接的沙条爱歌就更不用说了，她本身就是一场游戏中的无敌玩家，如果她不是因为罗兰才诞生了人格，只是站在少女意义上的全能外，她可能比目前的罗兰更接近所谓神明的状态。

    这一点，哪怕罗兰能够抵御毁灭星球攻击也是如此，并成为了未来命运本身这种象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并非概念，而是状态上的差别。

    要打比方的话，如果型月世界是一场游戏，罗兰是关乎游戏是否能运营下去的大佬玩家，因此运营商会非常迁就他的感受，想要什么就要给什么，提高爆率也好，单独开个副本也好，都会去尽可能的帮他做到。

    但在这个过程中，罗兰虽然会像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心想事成，但依然只能被动的等待运行商操作系统来产生这种变化。

    可根源式不同，她们是比运营商更高等级，维持服务器运行的管理员，想要什么直接修改数据就可以做到。

    要如何改变这种状态，罗兰也苦恼了很久，但斯卡哈的存在，给了他一种思路。

    “所谓的登神长阶，本质上就是改变自己与世界联系的过程，从而实现所谓的超脱，而对于个体而言，就是将自己独立于世界之外，并拥有触碰根源之涡的可能性，这也是你觉得即使个体的能级比不上我，也能够与我厮杀的底气，但只要抹平了这点，我们又会变成单纯的强度比拼。“

    罗兰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

    “你看……胜负已分了吧？”

    血红色的阴影在他的周围疯狂蔓延。

    这是位于世界外侧，名为影之国的概念正在被侵蚀的表现。

    然后，那若有若无的血红色阴影之中，逐渐连虚空也吞噬了，将那些四分五裂的物质也一同抹去，只有着一片暗色的虚无。

    周围空间那蛛网般的裂痕也突然停止了，变得光洁如新，这并非被修复，而是其原有的那一层世界正在被覆盖。

    “所谓世界外侧的权限，本质上原来就是一种修改器啊，”罗兰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通过修改规则的方式，通过显现，让世界本身出现异常，真好用。”

    这平静简单的几句话中，让斯卡哈感到了深深的压迫感。

    她的力量越来越强，可这并非什么好事，只是单纯的膨胀。

    这是影之国已经没有容身之地，只能与她完全的融为一体，以求保留根基的表现。

    罗兰是超脱了时间轴的存在，这一点斯卡哈早就理解了，可这侵蚀世界外侧的力量是如何凭空变出来的？

    影之国之所以能成为世界外侧的一部分，是因为它与斯卡哈一同成长至今，并从星球上脱离出来，成为超越权限的概念，要培育出这种存在的难度，基本等同于创造出理应被剪定的历史后，让它取代了原来的主枝干。

    可罗兰轻易的就拿出了比陪伴她成长至今，连抑制力都无可奈何，与英灵座这样的存在是一个类别的影之国更厉害的东西。

    “嘭——！！！”

    伴随着像是气球爆炸一样的声音响起，除了斯卡哈身上那若有若无，亡魂的哀嚎的与蔓延的死气外，已经看不到任何与影之国相关的东西了。

    反倒是蔓延的黑暗开始拥有了实质，产生了漆黑的真以太，化作如水一般流动的形态，让一些与之伴生的生命开始诞生，就好像新生的世界一样。

    而这个世界的每一分的力量，都以孺慕而又依恋的姿态朝着天空中那个黑发红眸，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充满玩味笑容的青年投去崇敬的意志。

    “现在，这里是我的主场，虽然它也是影之国就是了，怎么样，不打算评价一下吗，这属于我的……黑影王国。”

    气氛陷入了寂静之中。

    作为战士，自然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与驾驭它的智慧。

    可如今，它却不断冲击着斯卡哈的意志，让这位不会向任何人俯首的女王，第一次有了想要退却的感觉。

    这是比她漫长的人生中，所经历的任何一次灾难，都要更加恐怖，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危机。

    连她手中的战胜了无数敌人的长枪，都在微微颤抖着。

    见此，斯卡哈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愿望的实现，还是悲哀自己的无力。

    她的眼眸微闪，然后，再次郑重的举起了魔枪。

    “真是优秀的算计，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打算利用那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皇女补全自己，并通过其他的终末装置实现另一种道路的超脱，但原来只是单一世界外侧的力量无法满足伱，所以打算双管齐下吗？”

    罗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那双红玉之眸中露出了坦率的欣赏。

    但这次，他的视线中不带有任何邪念，仿佛欣赏美丽的工艺品一样。

    “顺势而为罢了，在可以参考的对象都已经超脱出这个宇宙的时候，对于珍贵的样品，我这种贪婪而又邪恶家伙不放过是理所当然的吧。”

    罗兰忽然露出了挑衅般的笑容。

    “而且，这个世界上，影之国的主人也只需要一个，就算我不这样做，在察觉到黑影王国出现时，你也会打上门的吧，因为我们是同类啊，只不过我要更扭曲一点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斯卡哈的生存方式与罗兰很像。

    “不管目标是什么，维持我们前进的信念只此一个！——{胜利然后支配}，只有它能够让我们获得满足感…至于过程和方法之类，都不重要。”

    “现在，无需忧虑，挥出代表你人生中最后的一枪，来迎接你的支配者吧。

    “……”

    斯卡哈微微开合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无声的注视着面前的罗兰。

    从道德到三观，这样的男人都是恶劣至极的存在，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傲慢自大的情绪就充斥着对方的心中。

    但在那样犯规的力量面前，却让她连驳斥罗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斯卡哈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不知不觉的明亮起来。

    身体在颤抖，心灵在畏惧，但……那份作为怪物的孤独，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斯卡哈赤红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如同火焰般的光芒。

    “那么，黑影王国的主人，可要小心了啊，让我这死寂的身体再次感受到生存的意义，却不在之后负起责任的话，我会感到非常困扰的。”

    “在说这种话之前，先用行动证明一下自己比较好。”

    “……如你所愿。”

    斯卡哈露出了战士独有的高昂表情，她双肩微微下垂，用冷静而又纤柔的语调说道。

    “接下来的这一击，将会贯穿世界，如果你能够承受的住，就来握住胜利吧！”

    在话语落下的瞬间，斯卡哈笔直的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没有什么所谓的技巧，既然对方可以模仿，那这种多余的东西自然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斯卡哈只是单纯的举枪，刺击，将自己在过去的时光中所领会到的一切都融入其中，魔枪每前进一瞬，与她已经融为一体，名为死者之国的魔境也在将名为斯卡哈的存在深处的才能，全部引导出来。

    因果，命运，权能，一切都在化为了枪身上那妖异的红色魔光，浓郁的死亡无孔不入，甚至反过来锁定了时间轴，将所触及的一切都指向终末。

    就连位于世界外侧的黑影王国所具有的法则在被枪尖触碰到的时候也回归了原初，虽然没有罗兰之前那么耀眼，但斯卡哈的这一击，却造成了毫不逊色的效果。

    在这给予万物平等死亡的绝灭之光面前，就连世界的变迁也无法阻挡。

    曾经的诸神正是因为太过小觑名为斯卡哈这一存在的才能，没有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何等程度的死亡，所以才在这两把魔枪下饮恨。

    在这样的魔枪面前，罗兰的面色也严肃了几分，但他仍然却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召唤出AT力场，或是喷吐点燃一切的吹熄，而是伸出右手，抵住了指向自己心脏的魔枪。

    而随着这个动作，如同受到了感召一样，混沌的黑暗先一步执行了罗兰的意志，一只只漆黑的手臂从无处不在的黑暗中探出，先一步触碰着那两把魔枪。

    大小各异的青灰色的手臂，锐利的勾爪，扭曲的触须，诡异的钳子与镰刀，还有一张张也攀附其在枪身上，小小的凶恶嘴巴，正在一口口的撕咬上面的力量。

    但到最后，魔枪仍然一一贯穿了他们，抵住扭曲，刺穿黑影，震散拖累，直直的刺向前方，与罗兰的掌心碰在一起。

    但这本该地动山摇的一击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光辉流露而出，因为在这些黑影兵团破碎之后，他们溃散的影子已经融入了罗兰的手心，将其化作纯粹的黑暗。

    魔枪的枪尖就这样一寸寸的没入了罗兰的手心，又或是，黑暗之中。

    它并非在与罗兰抗衡，而是在与能够吞没星球的黑暗较力。

    又或者说，在与‘世界’的影子较力。

    虽然性质一样，但黑影王国的完成度与影之国天差地别。

    它并非什么死者的国度，而是一片独立的世界，这里的确没有活人能够生存，但依然诞生了能够生存于此的生物，孕育着循环与生机。

    “将世界寄宿于己身的确很强，这一击的威力足够伤到我了，但在濒死的情况下再造就这种破后而立的状态，你的熟练度太低了。”

    听着那平静而有力的声音，斯卡哈微微怔然。

    她的枪身连带半只手臂都全部被黑暗吞没了，连半点多余的红色光辉也看不到了，如果继续刺下去，就算是罗兰也会流血，斯卡哈可以确信这点。

    可这微小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宛如天渊。

    她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就连让魔枪再前进一寸的力量，也挤不出来了。

    而与之相反，那四散的黑暗却在源源不断的支持下，一点点的沿着魔枪，开始朝着她发起反攻了。

    “对我来说，黑影王国很重要，我就是它的一切，但它却无法代表我的力量。”

    这么说着，罗兰微微一笑。

    “那么，满足了吗？影之国的女王？”

    “啊……在这种情况下，不满足是不可能的吧，倾尽勇武与智慧，依然达到了这样的结局，就连争辩也是多余的了。”

    斯卡哈语气平淡，仿若没事人一样的回答道。

    可她脸上之前的肃穆与冷冽却已经被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取代了。

    那是释然而欢喜的笑容。

    在厮杀之中败北，还窥视到了更高的境界，对于战士而言，没有比这更荣耀的结局了。

    宛如紫罗兰一样的香味传到了罗兰的鼻腔中，让他分不清是面前那精致的面容，又或是清澈凛冽的笑容而带来的错觉。

    但看着近在咫尺的斯卡哈，即使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他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对方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该为这场战斗画上终点了。

    “铮——！”

    真红的光辉在他的眼中流动着。

    看着自己如羊脂玉般光洁的肌肤上崩碎的裂痕，斯卡哈摇了摇头，有些眷念的闭上了眼睛。

    身化世界，世界非我吗……收获很大呢。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

    战斗结束，不过花了数分钟而已，远远没有达到251秒的极限。

    如果不是罗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留情了的话，恐怕会更快吧。

    对方是被限制在这个世界的超脱者，在真正发挥全力的时候，别说压制了，她连维持均势都做不到。

    浑身疲惫的斯卡哈缓缓睁开了眼睛，绕着自己缭绕的发梢。

    “真是怪物啊……”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些奇怪，能让我用全力还相当尽兴的人，在这个世界你还是第一个呢。”

    罗兰神色微妙的回答道。

    “而且，你又变强了吧，这份才能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是我有着自己都无法引导，只能让交给世界来承受的才能，恐怕都会对这件事感到挫败。”

    “居然没死呢，看来你之前的话是认真的？”

    影之国的女王看着面前的罗兰，并没有想要站起身的意思，吐气如兰，轻声说道。

    “当然是认真的了，打完什么战利品都没有，也太浪费了。”

    罗兰洒然一笑。

    “反倒是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了你？”

    “因为会碍事吧，万一我反悔呢？”

    “那如果你赢了，你会怎么做？”

    这个无厘头到连可能性都没有的问题让斯卡哈嫣然一笑，但看到罗兰期待的眼神之后，还是认真的思考起来。

    “应该会强迫你当我的弟子吧，然后等待你能杀死我的那一天到来，毕竟我是老师啊。”

    “真敬业，”罗兰挑了挑眉，“但即使不是老师，你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了。”

    “那还真是荣幸，”斯卡哈抬起头，望着罗兰，“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影之国的概念现在只寄宿在她的身体中，世界外侧的位置已经被黑影王国完全吞噬，之前的那一击也倾尽了那个魔境的力量，就算罗兰打算利用她的力量，要重新寻找到合适的位置也要耗费不少的功夫了，而等她重新回复又要耗费不知道多少时间。

    而且，这个男人要如何建立起对她的信任与束缚呢？契约这种东西对于二人而言毫无作用。

    但对于这点，罗兰却十分自信。

    “很简单，就像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一样，用密不可分的力量与阶位来约束就可以了，能承受我的全力的强者，我也不吝于与其分享荣光，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影之国的女王了……你是”

    下一个瞬间，斯卡哈愣住了。

    即使她明白以罗兰的气量，能给出的条件与束缚绝对不小，可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匪夷所思，耸人听闻。

    “——黑影王国的女王。”

    本卷开始收尾了，顺便问下大家有世界推荐吗？箱庭这种预定要写的就不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