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少年名为织田作之助，今年十二岁，是一名务实的新人杀手，这次是他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与谢野正襟危坐……其实就是坐在草地上，听着织田说自己的故事，点了点头说：“也就是说，收养你的老杀手半个月前死了，他临时前接了杀死那个老人家的委托，所以你要帮助他完成遗愿，将他杀了？”

    织田认真的点头：“杀手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委托人支付了定金，不能食言。”

    绫辻补充：“你是没钱了想杀人后拿到尾款买吃的吧？”

    织田没好奇绫辻怎么知道的，只是更认真的点头：“房子快要租期。我有三天没吃饭了。”

    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绫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自己快习惯这种声音了。”

    上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出钱买了锅肉汤，只吃了几块就全部被阴险的斯图卡吃光了。

    上上次是中也肚子饿，自己只能投喂对方还带他千里寻饲主（？）。

    上上上次是斯图卡……被打了一顿还失去了一袋子面包，被迫接收一个失忆小豆丁。

    而如今，肚子饿的是一名菜鸟杀手。

    “我不是菜鸟，他说了我是天生的杀手。”可能是绫辻的眼神太露骨，织田猜到他想什么，如此反驳。

    “那天生的杀手为什么会混到这么惨？”与谢野还是无法相信，“收养你的也是杀手，杀手应该很赚钱吧，他才去世多久，你怎么就混到这么惨？”

    织田……定定的看着与谢野。与谢野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糖。是那种很廉价的巧克力糖，只有科技与狠活。

    织田吃到了糖，似乎是糖分让他的胃部好受一些，又或者觉得这颗糖是交易的报酬，他继续道：“他是个酒鬼，只喝好酒，也喜欢美食。”好酒从来就不便宜，钱到手就花出去，省不下什么钱。

    与谢野看他那张腮帮子鼓鼓的脸，心情微妙的点头：“很有可信度。”在大众普遍营养不良的当下，能吃出这么圆润的一张脸不是一般的难得。

    说着，与谢野没忍住的伸出手，在织田脸上一掐，生怕被打似的飞速收回手。捏完了，摩挲下手指，又没忍住的再捏一次。

    全程织田都没反抗。与谢野小声和绫辻咬耳朵：“他的脸好嫩啊，比中也的屁股肉还嫩。”

    绫辻白了她一眼：“我不想知道你这个比喻是哪里来的？”

    与谢野有点莫名其妙：“哄那孩子睡觉的时候，拍了几下屁股。你想什么呢？”

    绫辻：想到了斯图卡给他穿小吊带裙，是个变态。想到你也很可能是个变态。

    不管到底是不是变态，织田终于被放下来。与谢野大手一挥：“行了你走吧。有手有脚的以后别干这种事，丧良心。”

    织田不想走，可能是饿得不想动，他的眼神还盯着与谢野背着的小斜包，似乎认为里面还有吃的。嘴上说：“凶手不需要良心，有良心吃不上饭。”

    与谢野生气的双手叉腰：“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这种亵渎生命的事情我最讨厌了！”

    织田抿了抿唇，道：“但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

    老杀手是将他当成未来的摇钱树和养老工具培养的，每天只督促织田努力训练。他虽然没杀过人，但见过老杀手杀过不少人，死亡在他眼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死亡在横滨，也是不值得讶异的事情。

    可能老杀手自己都不知道，还没等到徒弟出道养自己，他就因为酒精中毒死掉了。

    杀人是好事还是坏事，织田没有想过，他只记得被老杀手收留之前，他差点饿死街头。等被收留了，接受的也只是‘成为一名顶级杀手’的洗脑教育。

    与谢野不心疼织田的迷茫：“我爸妈死了后我也靠着自己的劳动吃上饭活下来了，你不会去学不就行了，以为自己还是个小鬼吗？！”她不是很懂织田的脑回路。

    织田还是不说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就要离开。这时候绫辻开口了：“你是要回去杀死那个老人吗？”

    与谢野：！！！

    她觉得自己要憋不住了，要撸袖子了。

    绫辻：“你出现之前，我戳破了他犯下的罪行，他拥有的财富是在三十五年前杀死了他的同伴独吞脏款才拥有，同伴的尸体就埋在了院子的柿子树下。”

    与谢野挑眉，她不知道这事，但她见到绫辻和那名老人单独说了些什么，对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而织田却敏锐的读出里面的不同寻常之处：“你的意思是？”

    “你现在回去的话，应该会发现自己的任务结束了。”绫辻语气平淡，表情也很淡然。

    可这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却让织田有一种被蟒蛇盯上的危机感。他这一瞬间，觉得绫辻那双红色的眼眸透出来的信号，冰冷得让他骨头缝都像是结冰。

    绫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信的话就跟我来吧。演了那么多年的老好人好父亲好丈夫，演得自己都信了，被揭开这样肮脏的过去是很难面对的吧。就算是杀人犯抢劫犯好了，这么多年过去那冷酷的灵魂也会被环境软化。”

    但织田注意到，绫辻这么说的时候，他在笑。嘴角微微勾起，笑起来的样子明明没有什么异常，却让织田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他意识到，与谢野可能是个能供饭的冤大头，但绫辻肯定不是。

    他们三人来到了之前那栋房子，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泣声，门口的围观者窃窃私语着。

    “是自杀，他用柴刀砍断了自己的脖子，太惨了，肠子流了一地，听说过了很久才咽气。”

    “会不会是意外啊，被发现的时候不是柴刀在下面，人往下趴着吗？”

    “切腹的人也是这种姿势吧。我觉得应该是自杀，这种死法没得救的，医院听说后都让家属直接联系殡仪馆，救护车都不派来。”

    绫辻看向了织田，明明他的嘴唇是抿直的，织田却觉得他应该是在笑。

    他，在知道一个人因为意外或者自杀，在煎熬痛苦中死去后，眼眸里却有笑意。

    就好像这不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而是在电视面前看着电影，发现坏人遭遇报应后，因为解气又或者其他理由，心情松快起来。

    绫辻：“你说他是不是羞愧自杀？”

    织田嗓子发哑：“我不知道。”

    与谢野撇嘴：“算了，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运气也很差。”可不是差么，如果她当时在的话……

    算了，在经历人贩子事件后，与谢野觉得不到必要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异能……虽然她以前也很小心的隐藏，从不在人前展露。

    任务目标死了，不是织田杀的，他自然不能拿到剩下的尾款。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绫辻叫住他：“你的异能是预判未来吧？”

    与谢野：？？？

    她举手说：“你在开玩笑吧？这么酷炫炸的能力也只有小说里……”

    “是。”织田老实的回答，似乎觉得暴露自己的异能不是什么大事。“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被动启动，平日需要主动使用，但只能预知未来几秒内发生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说：“你抓住我的最后一个陷阱，是延迟启动的。之前那些陷阱其实是为了试探我的异能吧。”他很笃定的说着。

    与谢野：？？？

    她满脑门问号，总觉得这两人在谈什么好牛逼的话题。绫辻在试探织田的异能？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

    绫辻点了点头，说：“我们在找两个人，因为不知道具体位置，加上两个未成年不能住旅馆，吃这方面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接受野外露营么？”

    织田看向了两人背着的包裹，他认出了是儿童用小帐篷。“我和你一起睡？睡不下的。”

    绫辻：“……我给你买个新的。”

    织田：“我喜欢吃辣的食物。”

    绫辻头疼的扶额：“知道了，走吧。”

    织田点头，跟上他们二人。与谢野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这是要做什么？”

    绫辻：“你不是不想被我使唤么？所以我找了一个。既然是被当成杀手培养的，收养人又是个酒鬼，肯定很擅长照顾人吧。哦，武力值也够。”何止是够，绫辻觉得家里那些保镖加起来都不够织田一个人打。

    他觉得那个老杀手的判断没错，这样的身手加上预知的异能，如果往杀手这条路走的话，估计这个世界很难有对方杀不掉的人。

    织田嗯了一声，与谢野只觉得脑门上的黑线要装不下了。“就因为这种理由？”就因为这种理由，雇佣一个新人杀手当保镖？

    绫辻：“你可以这么想，他还没杀过人，算不上罪犯，没有触碰到你的底线。而且，因为没有杀过人，就算送警察局，警察也不会受理的。”

    织田道：“恩，我去过，他们把我赶出来了。我听收养我的人说，牢房挺好的，虽然不一定能吃饱，也饿不死，每天干活有工资拿，房子也很稳固，地震来了都不会塌，而且被子一周洗一次，很干净。”

    与谢野：“……谢谢您的科普。”她觉得和织田沟通有点困难，主要是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

    织田又道：“我不太会做饭，一般是去外面吃或者点外卖。但其他的家务都会。”

    绫辻也道：“没错，而且只用包吃住不用给工资，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保镖加仆人吗？”

    与谢野觉得自己判断错了，这两个人都属于她沟通困难的类型。她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的，我们明明是去投奔斯图卡的吧，还带上个拖油瓶，我好担心斯图卡会把我们一起赶出来。”

    毕竟斯图卡的联系方式只留给她一人，绫辻因为照顾过中也，斯图卡应该不会介意，但加上一个织田就……

    绫辻看了眼与谢野，觉得对方的脑回路也很清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自信会觉得如果自己一个人去肯定不会被赶走？

    ……嘛，按照斯图卡那个性格，大概率会觉得无所谓吧。那种犹如浮萍一般的人，去哪里，跟什么人待在一起，只要不是无法忍受，都不会直接拒绝。

    就像是包容一切、承载一起、容纳一切的大地一般。

    就算不轻易给予他人什么承诺，单是待在对方身边，就有一种‘不会被驱逐不会被抛弃’的安心感。

    “哈啾——”

    不远处的斯图卡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触及中也担心的眼神，他道：“虽然我之前生病过，但谢谢，那是意外，我的身体很好。”才不会轻易的感冒。

    “不哦，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我觉得斯图卡你肯定是生病了。”一个声音凑了过来。

    斯图卡看向不知为何理所当然的待在自己家里，还一口接一口吃着煎饼的乱步，抽了抽嘴角。“我应该谢谢你没有将我列入笨蛋的行列么？”

    乱步惬意的眯着双眼，喝着自己带来的汽水说：“不用谢，我觉得斯图卡和别人不一样，虽然我们都是小孩子，但斯图卡不是我遇到过的那些笨蛋小孩子。”

    就算他的语速再快，说的话题再跳跃，斯图卡总是能接上，单是这一点，乱步就觉得对方很聪明。毕竟就连妈妈都说了，斯图卡是个聪明人呢。

    妈妈说的肯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