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再赴南越

    吕雉临朝称制，落得个天怒人怨。吕氏家族被诛，遗留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这个烂摊子就是南越。吕雉限制与南越贸易，南越王尉佗一怒之下自称为帝，与大汉分庭抗礼。

    刘恒登基后，展眼南望，但尉佗称帝的事实像一枚铁钉嵌在大汉的版图上，让他心生不安。

    天无二日，地上不能有两个皇帝。

    刘恒进入未央宫，因几个侍卫以保护皇帝之名横戟相拦，就下令诛杀刘盈的儿子。对待亲人如此，对待尉佗就更不能妥协。

    为说服南越，陆贾使尽平生所学，大费唇舌，舍命相陪蛮横不知礼的尉佗，牺牲君子之态，辱没斯文，数日才将尉佗安抚住了，使其向大汉俯首称臣。

    尉佗不学无术，陆贾相陪他的那些日子，遭遇满口粗话，忍受种种无知举动，只觉得生命虚耗，意义全无，恨不能插翅飞回长安。

    陆贾受尽千般苦换来大汉一方平安。刘邦死后，吕雉却不知好歹，为了几件贸易上的小事得罪尉佗，致使兵戈又起。

    吕雉只会整人，不懂安抚之道。她擅权期间，有人进谗恶意中伤南越，她竟然听信谗言，不卖铁器给南越。南越乃蛮荒之地，山地崎岖，泥土中沙石极多，没有铁器就不能耕种，不能耕种势必颗粒无收。民以食为天，倘若食不果腹，南越必然大乱。铁器对南越极其重要，吕雉禁止买卖，尉佗对她恨入骨髓。吕雉还命令只卖雌牲畜给南越，然而耕田种地都需要雄牲畜，此举分明欲断绝南越的经济命脉。

    国家遭此大害，尉佗难以忍受，终日痛恨萦胸。加上他又听说，真定故乡先人的坟墓被毁，亲人尸体被弃荒野，族中兄弟被害，家破人亡，十分凄惨。陆贾为使，游说尉佗就提到他真定故乡，意在表明一旦尉佗归附，汉朝必厚待他族中手足。听说故乡族人横遭惨祸，尉佗当即发兵，直取长沙王。

    尉佗认为，长沙王国与南越相接，进谗中伤之事必是长沙王所为。长沙王中伤南越，必怀兼并南越之心。因此，尉佗进军直取长沙，大军所向披靡，一连攻陷好几座城池。

    汉朝限制与南越的贸易，南越百姓深受其害，军士痛恨吕雉，个个奋勇争先，锐不可当。南越军势大，长沙地寡兵疲，无力相距，马上发书遣使告急。吕雉派军迎敌，大军攻入南越境内，时逢盛夏，水湿蒸腾，瘴气横行，疾病多发，大军不敢翻越山岭前进。汉朝军队原地驻扎，欲待瘴气稍减，再度前进。南越军装备落后，不敢与汉军正面相交，闭城坚守。两军对峙，不敢互攻。

    吕雉死后，吕产和吕禄无能，于是撤兵回朝。汉军撤出，危险暂除，尉佗趁机贿赂闽越、西瓯和骆越，收归南越。南越合并三地，东西绵延一万多里，领土扩展，势力大增。尉佗不可一世，划界称帝，住黄屋，用大纛，摆明与刘恒并立。

    尉佗称帝，刘恒难以忍受，但不发兵。首先，他仁爱，不愿看见杀伤；其次，南越湿热蒸腾，瘴气横行，出军不利；第三，除周勃和灌婴外，汉朝并无大将，周灌二人年老，刘恒不想看见他们死于征战；第四，陆贾曾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尉佗归附，刘恒想故技重施。

    时代不同了。刘邦和吕雉都不会搞文饰以安抚朝臣，刘恒却很擅长。他派人到真定，修缮尉佗宗族先人的坟墓，安置守灵官守灵。寻访尉佗宗族兄弟，提拔有能力者入朝为官，对其他人优礼相待。刘恒亲笔修书一封，命陆贾带信前往，善言劝导尉佗去黄屋，毁大纛，北向称臣。

    刘恒使人散播消息，陆贾还没到南越，尉佗就听说朝廷修缮他真定先人的祖坟，置守灵官守灵，提拔他宗族兄弟为为官，优礼善待他宗族人员。听说陆贾奉汉朝之命，带信前来，尉佗出城迎接。陆贾教训过尉佗，尉佗知道陆贾厉害，对陆贾极为敬服。尉佗佗接过刘恒的信，除了虚文礼节外，信上大致说：

    你我之间的事是一场误会，全是吕雉从中作梗。吕雉死了，我给你宗族先人修坟，封你宗族兄弟为官，善待他们。你不要再侵犯长沙王了，一打两边都有死伤，对大家都不好。我保证，只要你承认我，北向称臣，高祖皇帝答应你什么，我照样给你什么。

    陆贾对尉佗说，吕雉不是好人，因此刘恒将吕氏家族全诛了。刘恒仁爱厚道，怜惜朝臣，爱惜百姓，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汉朝发生那么多事，刘恒能活着下来当皇帝，那是天意，力劝尉佗北向称臣。陆贾以自身经历为例，证明吕雉之恶，刘恒之善，他说吕雉擅权时，他远离朝廷，躲避祸乱；待吕氏被诛，刘恒称帝，他才入世为官。

    尉佗平素敬服陆贾，陆贾如此称赞刘恒，他觉得刘恒不会言而无信。尉佗不想闹事，回了一封同样言辞恳切的信给刘恒。尉佗像刘恒一样，将一切过错都推给吕雉：

    我尉佗是无辜的，这都是吕雉不同意高祖皇帝的贸易条件所引发的；只要继续贸易，我同意称臣。

    陆贾出山，又一次说服尉佗归附，可以说是功高。

    唐人许浑作了首七律诗，《登尉佗楼》，歌咏陆贾游说南越之功：

    刘项持兵鹿未穷，自乘黄屋岛夷中。

    南来作尉任嚣力，北向称臣陆贾功。

    箫鼓尚陈今世庙，旌旗犹镇昔时宫。

    越人未必知虞舜，一奏薰弦万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