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鸿沟之盟

    汉王三年（公元前204年）冬，郦食其在刘邦的派遣下说服了齐王田广。田广准备降汉，谁知被刘邦削弱之后有着一肚子火气的韩信采纳了蒯通的建议，不理会郦食其，兴兵伐齐。见此状的齐王田广盛怒之下，水煮郦食其，但齐王田广还是没能逃过战败被杀的命运。就连被项羽派来援救田广的大将龙且，也成了韩信的刀下之魂。齐国从此划入汉的版图。

    第二年年初，韩信上表请求刘邦封他为齐王。为了平定天下的大局，在张良、陈平的劝解下，刘邦将怒火压在心底，批准了韩信的请求。此举使韩信心满意足，立即忘记了夺帅的不快，将刘邦视为再生父母。

    此刻巴、蜀、汉中、关中、魏、河南、韩、赵、燕、齐已皆属刘邦，此时的刘邦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项羽的实力被削弱了许多。曾经追着刘邦屁股穷追猛打的项羽，此时已经奈何刘邦不得。

    趁项羽回身再度去清理彭越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时，刘邦挥师而进，将镇守成皋的曹咎、司马欣、董翳引诱出城，打败楚军。曹咎、司马欣、董翳自杀身亡，成皋再度回到刘邦手中。

    成皋失守，楚军的敖仓面临威胁，粮食供给出现困难。项羽立即回头反扑成皋！此时，刘邦已经在广武山的广武涧西岸安营扎寨，项羽不得急进，只好扎营于广武涧东岸，与汉军相持。

    双方这一相持就是数十日。汉军粮草充足，战斗力弱，最愿意打持久战；项羽虽然士兵精锐，但粮草缺乏，需要的是速战速决。因此，项羽被拖得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有人向项羽献了一计。说起这人，倒是不陌生，此人正是刘邦直欲生食其肉的老乡雍齿。

    当初雍齿背叛刘邦投降魏国，但魏国很快被秦军消灭。雍齿大难不死，辗转成为了项羽的手下。此时他见项羽发愁，便建议后者以正被押在楚国的刘太公和吕雉为人质，胁迫刘邦投降。

    项羽反正无法可想，当即采纳了雍齿的计策。

    这一天，项羽在沟涧东边搭了一块极大的砧板，将刘太公和吕雉架出来，对着汉军喊话：“刘季（刘邦字），你的爹和你的妻子现在就在我手里。如能速速投降，就饶你爹不死。如若不从，我就把你爹煮了！”

    项羽对这个计策非常自信，认为刘邦必然就犯。就算刘邦自己不顾家人生死，在两军阵前他还能豁出去脸皮吗？可惜项羽太不了解刘邦了。只见刘邦不慌不忙地回话说：“项羽，你跟我当年同在怀王驾前称臣，约为兄弟。既然如此，我爹就是你爹。你要是非要把你爹煮了，请分我一杯肉羹尝尝鲜！”

    刘邦这话说出来，刘太公吓得差点尿裤子，又差点气死，他现在恨不得破口大骂，有刘邦这么个不孝子，实在欲哭无泪。

    可现实就是这样。刘邦投降，全家就一定能活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再说项羽。刘邦一番话出口，项羽气的怒发冲冠，当时真就想杀了刘太公。但一旁的“楚奸”项伯连忙阻止：“侄儿呀，万万不可！你糊涂啊！你今天杀了刘邦的爹，你敢保证天下就是你的？真要是有一天刘邦得了天下，你的亲人不就遭殃了？再说志在天下的人哪个顾家？你把刘太公杀了根本对刘邦没有半点影响，反而替自己惹祸。所以，千万不能杀呀！”

    听了项伯的话，项羽犹豫了。确实，杀了刘太公有什么用？刘邦根本不在乎。何况两人当年的确有兄弟之约，从这里论起，刘太公就是项羽的干爹。有干儿子杀干爹的道理吗？算了。

    雍齿的办法不好使。项羽思来想去，又提出跟刘邦单打独斗！

    项羽派人给刘邦传话，意思是要与他阵前一对一对决，若是刘邦不敢，那就是懦夫，要被天下人嘲笑。

    刘邦接到书信，气得直骂娘。从年纪上说，项羽比刘邦年轻十几二十岁。从体格上说，项羽号称力能举鼎，刘邦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从武艺上说，项羽虽然不好学，那也是将门之后，刘邦不过是个亭长出身。单打独斗简直是玩笑。

    项羽的挑战提议，刘邦当然不会答应。于是他回了封信，对项羽说，自己不过是一介贫民，并非武夫，只斗智不斗力。

    这边项羽得不到刘邦的正面回应，只好天天派人来骂阵，刘邦听烦了，派了个来自西北游牧民族楼烦的神射手。楚军出来个骂阵的，神射手就射死一个。楚军一连三人出马，全被射死了。项羽勃然大怒，纵马跃到阵前，恶狠狠地盯着神射手。由于神射手眼力太好，把项羽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瞧见了项羽的重瞳，一时间心惊胆战，以为见到了凶神恶鬼，再也不肯出来。

    刘邦一时没有办法，但跟项羽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继续畏首畏尾必然导致将士的士气低落，刘邦的个人威信将不复存在。于是，刘邦同意与项羽会面洽谈。

    广武涧两岸，刘邦与项羽隔涧相望。自从咸阳一别，两人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对方一眼。今天看来，衰老的刘邦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痞气，项羽脸上也多了风霜。看到了对方，难免就想起当年的自己。曾经，两个人都没有成为天下之主的野心，只是活在乱世，身不由己地拼着、抢着。没想到，两个人竟成了这天下间最大的两个豪杰。当年的好战友，如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项羽沉着脸，掩饰着内心的激动：“既然来了，我们就打一场吧。”

    刘邦哈哈一笑：“我是不会与你交手的。项羽，不要再固执了。你不知道你犯了多少大罪吗？你违负义帝之约，夺我关中，封我汉中，罪一；你假借义帝之名杀死宋义，篡夺军权，罪二；你救赵成功之后，本当还报义帝，却擅自劫持诸侯及其人马入关，罪三；你残暴不仁，焚烧秦王宫室，大火三月不熄，又盗掘秦墓，私敛财物，罪四；秦王子婴已经投降，你却将他杀死，罪五；坑杀秦国二十万士兵，却以其将领为王，罪六；你把自己人封在好地方，驱逐这些地方原来的主人，使得臣下争相叛逆，罪七；你把义帝赶出彭城，自己占彭城为都，又夺取韩王土地，自占梁、楚，给自己的多，给别人的少，罪八；你派人在江南暗杀义帝，罪九；你身为人臣而弑主，杀已降，为政不平，立约却不守信，为天下所不容，大逆不道，罪十。我今天是率领义兵，带诸侯讨伐残贼来的。像你这种人，我用刑余之罪人就能击杀你就足够了，何苦自降身份亲自和你交手！”

    刘邦这一番喝骂，直骂得项羽暴跳如雷，当即命令潜伏的弩手放冷箭，正射中刘邦的胸口！刘邦趁项羽尚未发觉刘邦哪里中箭，连忙倒地，抱着脚大叫。随后，重伤的刘邦在众人的保护下逃回营中。

    接下来的局势将会如何发展？刘邦虚弱地倒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幸好弩箭上并没有毒药，刘邦的命被保住了。在张良的建议下，刘邦强忍伤痛，出来慰问将士。汉军见大王安然无恙，人人欢欣鼓舞。项羽听说刘邦没事，则是大失所望，不敢轻举妄动。但这番掩饰不是没有代价的。刘邦的伤势因为勉强出行越发严重，只好找了个借口回成皋养伤。

    汉王四年（公元前203年）九月，在阴沉的气氛中，项羽和侯公签订了盟约：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是刘邦的地盘；鸿沟以东全归项羽；两国就此罢兵，永不交战。

    鸿沟又称洪沟，是中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河和淮河的人工运河，流经今天的河南省开封市西南，在荥阳县东北注入黄河，今已枯竭。当年的鸿沟，号称楚河汉界，最终演化为今日中国象棋棋盘上红黑双方的一条分界。

    达成协议之后，刘太公及吕雉等人被项羽释放。当侯公带着刘邦的亲人和一纸合约返回后，汉军高呼“万岁”。王侯将相的梦想是争夺天下、建功立业。普通士兵们，他们没有这种奢望，只求保卫父母、妻子、儿女，只求有饭吃，有衣穿。从项羽分封天下到如今，战争打了四年。大家都累了，也甚是思念家乡。什么称王称霸、除暴安良、兴义师讨逆，这其实不关老百姓的事。平凡人，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小幸福。

    然而，战争就此结束了？

    终归是一山不容二虎！

    （除非一公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