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地点尚且算是安全。
但好景不长,不多时就传来许多避难场所被摧毁的消息,其中的仙舟居民自然也不例外。
停云坐在白言身边,愣愣地看着圆顶之外的天空,那片天空早已不再宁静,每时每刻都有星槎从空中陨落。
斗舰中保卫仙舟的飞行员更是难以生还。
火劫之战,惨烈程度在仙舟的漫长历史上也绝对排的上号。
就算没有一座仙舟殉爆,各个仙舟在这场战斗中也已经是被逼入绝境。
在停云不知道的地方,仙舟人将一位英雄从冬眠舱中唤醒,企图为战事带来转机。
那是位生于曜青仙舟的英雄。他昔日立下赫赫战功,在药师神迹降临后,因反对长生化,向建木射出一箭而被降罪。
对当时的仙舟来说,这就是重罪。
因他战功斐然,在民间声望极高,最终被判处进入冬眠,等待唤醒。
如今在这仙舟陷入绝境之时,人们再次想起了这位英雄,将他从休眠中醒来。
昔日将他关押的主谋也已不在,等待着他的是仙舟战火中的人民。
即使当时人们被长生诱惑,又或畏惧强权,少有人敢真正站出来支持他,他也没有在这危急存亡之刻深究那些往事。
他分析局势后,决定以奇策突围。
为了击退丰饶民,造翼者的入侵,他不顾劝阻进入朱明仙舟深处的牢狱。
说服了一直被囚困的岁阳领袖[燧皇],与它做了夺舍交易,用自己的躯壳换取岁阳之力的协助。
各个仙舟上无畏的战士们响应英雄的献身,选择与英雄同样的决策,与其他岁阳达成交易,以自身躯壳换取能杀敌,保卫仙舟的力量。
他们形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敢死队,与岁阳结伴同行。
他们用与岁阳契约而来的力量,高翔于天空,与那背生双翅的造翼者缠斗起来。
战斗展开时,造翼者们以狂暴的速度横扫天际,他们的翅膀如同锋利的刀刃,能够轻易撕裂最坚固的盔甲。
英雄们同样飞翔在高空之上,成为守卫家园的最后防线。每一位敢死队成员都像是一柄不会折断的利刃,穿梭在敌群之中。
他们的身影在云海间穿梭,如同展翅飞翔的鹰隼,与制空的敌手们进行着艰苦的空战。
金属的碰击声,能量的激荡声,在高空中交织成一曲战争颂歌。每一次冲撞都是生死对决,每一次转瞬即逝的机会都蕴藏着生命的重量。
英雄们誓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永不落地。
与此同时,最初与最强大的岁阳签下契约换得力量的英雄,鏖战之后,用尽最后的力量在曜青仙舟船头引弦拉箭!
那位英雄的名字在战前已是传奇,而现在,他就要铸就一个无人能及的壮举。
环绕在他周身的是一股凌厉而不可思议的能量,是他和那只名叫[燧皇]的岁阳共同屹立。
他身躯挺拔,双肩上承受的重量仿佛能压垮普通人的精神,但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闪烁着决绝。
战斗最为激烈之时,他站在座舰的最前沿,大气凝滞,四周尽是爆炸声与金属撞击的铿锵。
他将手中的神弓拉到了极致,颤抖的弓弦都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意志。
弓弦之上,风暴般的能量在箭矢中交汇,爆发出耀眼的光华。
他劲拉长弓,身体几乎与弓合为一体。
当他松开手,箭矢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能量纹路,划破了天际,化作一道辉煌的光束。
他射穿了建木与穹桑之间的连接,同时射断了建木,那跨越空间的桥梁在耀眼的闪光中破碎,如同星辰陨落。
而箭矢并未止步,直奔对方的巨兽舰,那被视为不死不灭的巨兽。
箭矢猛烈地穿击着敌军的核心,爆发出了天摇地动的轰鸣声,随后是敌舰群的解体,逐一散架,如同烟花在漆黑的太空中绽放。
即使是和停云一样,在圆顶避难所的仙舟普通子民,也能看到那壮观的一幕。
胜利就在那一箭之中被夺取。
他的英勇,他的信念,他那声势浩大的一箭,都将被镌刻在文明的记忆中,成为象征,激励着未来的战士们,告知他们信念与力量之所在。
……
仙舟与造翼者的战斗,在穹桑和建木断开连接后便步入尾声。
以诸架仙舟跃迁远离穹桑,伤亡惨重为结尾。
仙舟再次迎来平和的生活,以极大代价换来的平稳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下一次灾难会在何时降临。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帝弓一词也在各个仙舟流传开来。
人们找不到那位英雄的尸骸,最后在种种迹象确认之后,宣布牺牲。
人们保持着尊敬,不去直呼其名讳,而是称其为帝弓。
甚至有小部分人开始将其称之为帝弓司命……
要知道这个称呼,是人们对神明才用的敬称。
虽然人们对这位力挽狂澜,拯救了仙舟的英雄十分尊敬,但唤醒一位牺牲的英雄升格成神,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数年岁月过去,停云捧着两束白花,带着随身的佩剑来到祭奠在战斗中逝去的战士们的灵堂。
仙舟也在火劫之后进行灾后重建,房屋依旧,但冷清了许多。
当停云离开灵堂,路过家门口。
隔壁的白叔坐在不久前他自己修缮的石桌前,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停云迈步走过去:“白叔,今天不喝茶,怎么舞文弄墨起来了?”
白言拿手中毛笔沾沾砚中墨水:“最近魔阴身的病越闹越厉害,你白叔也寻摸着留下点东西,别回头疯了,什么都不剩了。”
魔阴身,最初仙舟人口中的长生病。
理论上仙舟人有着无尽的寿元,实际上大部分都会在一定岁月后患上魔阴身,陷入疯狂,乃至不成人形。
仙舟接受药师祝福的岁月变得越加久远,这长生病也就越来越近……
最近仙舟上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停云虽然已经习武,但心细和慧心妙舌的性子并没有变:“呸呸,白叔你瞎说什么呢?可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
“对,你白叔不会堕入魔阴,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喽。”
白言一边提笔,挥毫泼墨,一边继续跟停云聊天:“上面商量出堕入魔阴身的人如何处理了吗?”
“还没有,大部分只是暂时收押。还在寻找治疗方案,不过没什么进展。”
“时间会逼迫你们做出选择的。”
白言把毛笔放回原处:“这些年在军中交到不少新朋友吧?”
停云脸上露出几分温和:“交到了,大家都是很厉害,也很友善,师傅她也对我很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