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沦陷（中）

    机甲顿时不再动弹，泽露尔将身体从铠甲中抽出，跳到地上。她念诵出「艾尼之剑」的契约名，掌中立刻出现了一柄火焰凝成的长剑，但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长剑便倏地溃散——和其它人一样，她的契约力量果然也受到了压制。

    泽露尔没有迟疑，又伸手握住了贯穿烟花的动力剑，她让自己进入「同步强化」状态，猛地一用力，成功将沉重的动力剑从机甲手中抽了出来。

    「结构强化」契约还能使用，尽管效果远不如之前，但至少能够让她勉强举起一百多公斤重的剑。她尝试着将魔力直接输入动力剑，锯齿剑刃果然重新运转起来，一只不长眼的蛾兽正巧扑了上来，她怒喝一声，双手握着剑柄用力挥出，沉重的剑刃砸在蛾兽身上，顿时将它砸落在地。

    她接着上前一步，踏住对方的身体，怪物拼命挣扎，利爪划破了包裹在腿上的白色长袜，却无法损伤肌肤分毫，在「同步强化」状态下，她的身体就和手中的剑一样坚固。

    她将剑刃用力压下，飞快运转的锯齿切开怪物的身体，转眼间就将对方肢解。

    十秒……她心想。

    在没有机甲的情况下，她需要足足十秒钟才能杀死一只蛾兽，而其它人，包括那些近卫骑士，甚至还不如她。梅杜苏泽雅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懈怠蔓延在骑士团的每一个角落，大部分人与其说是真正的骑士，不如说是机甲驾驶员，尽管骑士守则中的第10条要求「骑士无论面对任何不利的状况，都须保持高超的战斗技巧与高昂的战斗意志」，但实际上根本没几个人做得到。

    蛾兽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大门涌进来，而她们只能一边丢下尸体，一边将防线向后收缩，当近乎退无可退的时候，身后墙面忽然左右打开，一台巨大的金色机甲冲了出来，将蛾兽暂时逼退，掩护着所有人退入了通道。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门再次关上，将蛾兽暂时挡在外面。

    泽露尔和其他人一起向那台金色的机甲望去，这才看清楚，救下她们的人正是骑士团的大团长，梅杜苏泽雅家族的现任家主，圣葛琳丝。

    「所有人，退入二楼休整。你，跟我来。」

    巨大的机械手臂随着圣葛琳丝的动作移动，最终指向了泽露尔。

    泽露尔稍稍有些惊讶，她什么也没问，拎起手中的动力剑，挤出了人群。

    黄金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前方，泽露尔跟在身后，一路无话，一直走进铸甲车间，圣葛琳丝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的侍从水母……」泽露尔提醒道。

    圣葛琳丝扭头望了一眼身后，发现它已经彻底变异，于是毫不犹豫地用剑结果了它的性命。

    三米多高的机甲顿时不再动弹，少女离开机甲，轻巧的跳到地上。齐腰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她的身高只到泽露尔胸口，手腕纤细得仿佛稍微一用力都会折断，但就是这样一位娇小美丽的少女，统领岛上的骑士团已经超过一百年。

    「这到底是怎么……」

    一句话还没问完，泽露尔就看见几只侍从水母飘了过来，它们围在机甲旁，用触手将那只死去的水母从剑上取下，然后抬着它静静地消失在了车间深处。

    「它们竟然没有变异？！」泽露尔惊讶地问。

    「只要不连接虚海，它们就不会变异。」圣葛琳丝回答道，「但水母不连接虚海，就无法获得足够的算力来控制机甲，因此只要动用机甲，就至少要付出一只水母的代价……好在我的侍从水母够多。」

    「虚海？」泽露尔抓住了那个关键词，「那岂不是说……」

    「对，你之前的警告是正确的，虚海中确实存在某种污染源，而侍从水母也确实不像某些人说

    的那么可靠。」圣葛琳丝坦然道。

    「……」泽露尔没有说话，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但圣葛琳丝很自然地错开了她的视线：「不要这样看着我，两个月前我将你从近卫队贬到戍卫部队，是因为我不可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解除岛上总共1871只侍从水母的职责，并将它们全部看管起来。那样整座岛都会陷入混乱，彼布里沃瑟卡的问责也会在几天之内送到这里……甚至直接将我撤职。」

    「所以你解决不了问题，就干脆只把我解决掉？」泽露尔不满地问。

    「不，只不过问题比你难解决一些。跟我来。」

    圣葛琳丝说完，转身向车间深处走去，泽露尔只好跟上，片刻后，她看见了一台通体红色的机甲。

    她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机甲，除了颜色之外，这台机甲的构造也和正常的不太一样。

    「你们在改造它？」泽露尔脱口而出。

    圣葛琳丝点了点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通过「海涅坎骑士」召唤出的机甲大同小异，泽露尔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就是圣葛琳丝那台金色的、比正常机甲大一圈的机甲，但眼前这台，却明显多出了一些不属于机甲的构件。

    她走过去，指向一根脊柱模样的金属部件，问到：「这是什么？」

    「"海涅坎造物"契约召唤出的义体脊柱。」圣葛琳丝回答，「它原本的作用是替换召唤者体内的脊柱，从而提升战斗能力，但我们的工匠对它进行了改造，现在它只需要贴在驾驶者后背上，就可以获取神经信号，而这些管子能够将信号传递到机甲各处，从而让机甲跟随驾驶者的动作而行动。」

    「也就是说，它可以起到侍从水母的作用？」

    「理论上讲，确实如此。」

    烟花被动力剑洞穿的画面在泽露尔脑海中浮现，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

    「因为它还远远没有到可以用于实战的程度，信号传输仍然有很高的延迟，有时候甚至会丢失，看到那些摇杆了吗？」圣葛琳丝指了指臂甲内侧，「安装那些，就是为了让驾驶者必要时可以通过手动操作的方式控制机甲……至少不让它翻倒。」

    「……」

    「我的工匠们原本打算再花至少半年的时间，来解决它的可靠性问题，然后再花半年时间，完成小范围的列装并根据使用者反馈的意见进一步改进。也就是说，按照原本的计划，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我们才能够拥有不依靠侍从水母的骑士。」

    「……」

    「但如今看来，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我需要你驾驶这台机甲，去港口找一条还能用的船，将它开到彼布里沃瑟卡，告诉芙拉迪斯宮里的那些大魔女，梅杜苏泽雅已经沦陷。」

    泽露尔有些惊讶，她早就猜到了圣葛琳丝会给自己安排某项任务，否则对方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向自己解释那么多，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报信的任务。

    「如果我没记错，在这座塔的顶层，就有与芙拉迪斯宮通信的装置。」她说。

    「我已经试过了，没有用。」圣葛琳丝摇头，「通信被阻断了，穹顶上那只水母释放了某种类似"丝幕"契约的东西，因此我需要你前往彼布里沃瑟卡群岛，并告诉她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现在，泽露尔，穿上它。我和近卫骑士会掩护你冲出授剑塔，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圣葛琳丝没有直接下达命令，但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基于骑士守则，泽露尔都没有理由拒绝。她沉默片刻，对圣葛琳丝行了一礼：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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