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消磨

    蛮荒天下。

    一座大湖，湖水中满是金色文字起伏不定，周围几座高山全部由书本古籍构成，书山文海，这是王座第二周密的修道之地。

    十道剑光通天彻地，中年文士从金色湖水中走出，刚要迈步远游，面前就出现了一名身穿大冕服的威武男子，九尊仙兵品秩的山河大鼎早已归一，化作如今背后的国运重器，定鼎山河，完全可以媲美四把仙剑或者三幅神铠。

    周密轻笑，九道主之一的人主，自然是极其能打了，巨头分为三个层次，圆满十四、强十四，普通十四，与飞升境的情况相似，未来他成功登天，三教祖师散道，说不得还会有更差的水货弱十四，但只要成就巨头，相互杀伐必定要付出道力折损的代价，无非有大有小而已，天下英雄如过江之卿，登顶之人谁不是豪杰。

    周密想了想，问道：“歪打正着，还是我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王座大妖白莹是他的阳神身外身，这次被斩，就算早有准备，立即吞掉几头大妖弥补缺损，可本体还是从强十四跌落到了普通十四的层次，但问题倒是不大，现况已经很够用了，蛮荒大祖鼎力支持，修为什么的不差就行。

    周王冷淡道：“大周巨兽需要白骨支撑血肉，白莹站着证道的位置，总是差点意思。”

    “你们是打算弄个伪十五出来?”周密饶有兴致，量变引起质变，不追求质量，选择夯实“数量”，这样就绕开了境界，以力胜人，比如说一座天下爆发撞击，肯定比十二十三，乃至绝大部分十四还要有杀伤力，而大周明显更有意思，以局限质变和整体量变混合，打算弄出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

    周王面无表情。

    周密继续推演，笑道，“那接下来就是斩月了，人为地赋与大周巨兽智慧，拜月开窍，然后呢，莫不成要开始修行，下五境化形?一具净琉璃身、人间第一头吞宝鲸，两轮明月，还有暂且瞒在鼓里的祖金乌，獠牙和利爪不会是剑气长城吧，要我说再算上祖太岁的恢复和繁衍，大祖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怪物出世。”

    智慧、身躯、血肉、眼眸、神魂之火、利爪獠牙、盎然生机。

    周王耐心解答，“因为大祖没把握面对至圣先师。”

    周密沉吟道：“千奇百怪，重现兽的起源，那么最关键的就是梼杌了，一切都建立在他身上，最终两者合一，扩展大道，还真成伪十五了，大祖一死，没谁更比兽更契合蛮荒，伪字也可以摘掉，不过你们大周又能得到什么呢。”

    周王淡淡道：“总得有人来和兽互为苦手。”

    周密点头，“原来已是人王还不满足，你想当人祖，三教百家终究是人，学问也是人的学问，那三位在这一点上确实争不过你。”

    几息过后，周王消失，大道就在脚下，拦路者大可随意阻挠，此次过来他同样是为了看看这位文海大妖的大道真伪，至于王座白莹，很重要，但绝非必要。

    周密招来弟子周清高，对方是他斩三尸而成，却对此一无所知，就像白莹也不知道自身来历，误以为自己是白莹罢了。

    ……

    蛮荒天下，北海之滨。

    一头上五境海市蜃楼大妖腹中，又有一座上等洞天藏匿。

    内里则是血海汪洋，一名老妪坐在血色莲花上，后背不断冒出肉瘤，然后落入海面。

    某个时刻，洞天破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两人联袂而来。

    一者腰配长剑，身穿斩妖绣衣，竹簪鹿靴，尚在饮酒。

    一者身穿藏青蟒袍，白玉腰带刻有仁字，手持割鹿长枪。

    老妪皱眉，滚滚血海向前，无穷的太岁争先恐后要将闯入者同化。

    江源阴神摆出一把飞剑，千山暮雪。

    此次想杀十四巨头，估计就得付出点真正让人肉痛的代价了，这柄先天功德至宝有七成可能会破碎，最好结果也是跌落成为下等灵器，但大司命诛杀无量太岁增长，节省大笔光阴成就仙人境圆满不成问题，在此之后再杀身为玉兔的荷花庵主，寒宫主人以新换旧，证道飞升，他这具阴神就能去五彩天下陪本体闭关了。

    百万把精巧飞剑化作剑海，率领阵阵剑气与血海对撞，相互消磨。

    江源阴身盘膝而坐，不停从五彩天下那边汲取灵气，一次又一次运转千山暮雪。

    年轻王爷张口呼吸，武道熔炉收拢浩瀚生机和血煞，冲刷武夫体魄。

    血海起天龙。

    万千拳罡巨龙拔地而起，小洞天里天翻地覆，无穷的太岁遭遇绞杀，同时这具阳神身外身也在逐渐得到强化。

    半天之后，老妪欲走，她的漫长人生当中总共也没斗法过几次，都是靠修为境界压人，既然选择了如此特殊的合道路子，再去意气之争毫无意义。

    江源抬手，这次却不是星汉小天地，而是一座天下的虚幻影子，虚影与小洞天融合，直接关闭了各种隐藏的逃离通道，洞天福地本就是更小的“天下”，而大天下也无非是最初大地的大型碎片。

    剑海与血海相互消磨，老妪脸色阴沉似水，对方打算就这么活活耗死自己，可问题在于她此刻的确逃不出去了，血海就是她的大道显化。

    祖太岁正要动手。

    年轻王爷轻笑道：“老老实实等死，别丢人，本命飞剑可能要碎，我现在心情很差。”

    老妪施展了一记术法，数万道血龙并拢向前。

    年轻王爷显化十万丈大焚天金身，差点撑爆小洞天，一脚将血龙和老妪都踩进血海深处，再以归真层次出拳，十几枚星辰在手臂上依次亮起，倾泄浩瀚之力，一拳将老妪打爆。

    “我说了，等死。”

    老妪勉强凝聚出一道人身，脸色铁青，这个莽夫力气之大，没准能将一整座大洲扛在肩上，况且普通飞升境万丈法相就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半个时辰后，血海下降一寸。

    “我可以主动跌境。”老妪说。

    江源平静道：“周王要你和你的道韵喂养巨兽，作为报酬，他会为我开启邀月台，这个台子很贵重，远古天庭一座，人间一座，前者湮灭，后者用一次就碎，可以移动明月，你有半刻钟时间开出更高的价码。”

    老妪沉默，短时间她去哪儿找这么贵重的东西。

    半月后，血海下降十丈。

    年轻王爷跻身止境神到。

    又过半月，江源阴神成就仙人境圆满。

    血海下降百丈，千山暮雪跌落法宝品秩。

    开战第四十九天，年轻王爷成为神到圆满。

    最后一天，血海已经干涸，子嗣凋零。

    年轻王爷以血煞和生机滋养体魄，成就半步武神，走至武夫断头路尽头。

    老妪失魂落魄，因为她已经跌落飞升，作为战力最差的巨头，这意味着朝不保夕。

    “周王是要活着的我。”

    江源点头，“你赌对了，但下场生不如死。”

    突然间，阴神和阳神齐齐蹙眉，因为北海之滨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年轻王爷率先离开小洞天，裴杯的想法很有创意，但他暂时不想多个累赘，既然这么能捣乱，那就先在五彩天下关一阵子，找座山镇压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