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攻城之始

    “圣人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大金的庆亲王努尔哈齿，正是明主之姿，在下投靠明主正是依据圣贤之言。”孔有德不仅在气势之上没有衰减，反而振振有词更加有理有据。

    “孔府北宗能出你这样的人才，孔勤礼真的是治家有方。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他连家都治不好，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于延益没有在这个事情纠缠，反而出人意料地将话题扯到了孔勤礼的身上。

    但就是此举让孔有德的脸色骤变。

    孔府北宗之所以派人投靠后金努尔哈齿，就是看好努尔哈齿的潜力，提前效忠新君。

    但提前投资不意味着要全副身家都压上去。

    孔勤礼这个东阁大学士还在神都，就说明了孔家现在还是效忠于大周的，只是想在后金身上提前投个资，完全没有梭哈的意思。

    所以当于延益提及孔勤礼的时候，孔有德的脸色变了。

    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周廷开始针对孔家，那就大大不妙了！

    别说现在的于延益大权在握，督师七州；就算是原本的武英殿大学士想要对付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子监祭酒，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于延益也不是纯粹的儒家门徒，动起手来，可不会留情面。

    于是孔有德立刻装作气愤之色，“我原本就是靺鞨和周人的混血，在府中就受人歧视！现在终于等到庆亲王亲率大军前来中原，我自然要效忠之！”

    孔有德故意这么说，想要和孔府北宗摆脱关系。

    但是于延益在城墙之上只是一笑，这种小伎俩在他的眼中又有什么用呢？！

    孔有德的小表情可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话快说！”赵天麟武将出身虽然也是久经宦海，但是论动嘴皮子的功夫，还是要逊色孔有德这种文人不少，听着孔有德在这里诡辩，赵天麟火气上来了！

    “我奉庆亲王之命，前来和大周议和！只要于大学士能代表大周皇帝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立刻退兵！”

    赵天麟正要拒绝，身侧的于延益淡淡地说道：“赵老将军息怒！先听听他的条件吧！”

    赵天麟虽然是老资历了，但毕竟于延益才是现在晋阳防线的主帅，也就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赵天麟大声说道：“你说吧，怎么个议和法？”

    孔有德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羊皮，当然，不是因为后金穷得拿不出纸了，而是羊皮议和，乃是靺鞨诸部的传统。

    “一、请周帝犒赏靺鞨诸部将士；二、割让幽、冀、并三州；三、每年向后金进贡白银五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粮草一百万石；四、大周皇帝为弟，大金皇帝为兄，双方互为兄弟之邦，永结盟好；五、献公主为大金皇帝陛下侧妃！六、……”

    随着孔有德一条条地将议和条件说出之后，城墙之上的周军已经压制不住怒火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孔有德也算是猪队友了。

    这一番议和条件，也是彻底激起了周军的士气。

    赵天麟也是眦目欲裂，听到第五条就打断了孔有德，“你不必再念了！我大周开国太祖高皇帝祖训，凡我大周后世之君臣，不得向敌寇纳贡、割地、和亲、称臣，凡有违者，非我大周之人。你的条件陛下是不会答应的，你还是回去整备兵马，双方还是手底下见真……卑鄙！”

    就在城墙上的赵天麟怒火中烧大声呵斥之时，孔有德身边一个扮作一箭向了主帅于延益的左胸。

    赵天麟曾经也是统率千军纵横沙场的大将，元化境的武者，立时抽出腰间的长剑，想要拦住这一剑。

    但是射箭之人，箭术极为高明，赵天麟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众人皆以为要命中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绸带出现在了于延益身前，不过是轻轻一卷，那一支有穿云破日之势，洞穿金石之威的箭矢，就化为粉靡。

    赵天麟虽然因为身体技能的老化，导致武艺和反应不在巅峰，

    但老将余威仍在。

    赵天麟立时从一边的强攻手的手中摄来一把强弓，张弓搭箭，射向了那名暗箭伤人的神箭手。

    对方反应也是迅速，立时张弓搭箭，射出一箭。

    双方的箭矢在半空之中交错而过，对方的箭矢被赵天麟的掌力震偏。

    而赵天麟的箭矢却直取其面门。

    虽然靺鞨神箭手竭力躲避，但还是被赵天麟的羽箭在面门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一回合，还是赵天麟这个老将更胜一筹。

    孔有德见了于延益身边有高手保护，也收起了手中一片空白的羊皮，摇着头返回了本阵。

    随后翻身落马，跪在了努尔哈齿的马前，“王爷！在下有辱使命，请王爷降罪！”

    原本的孔有德是想利用周人的思维惯性，在谈判之中出其不意，射杀于延益。

    于延益一死，晋阳城便陷落了一半。

    但没想到，于延益身边竟然随时跟着一个洞玄境的高手。

    一边的鳖拜见孔有德请罪，正在考虑要不要一同请罪，毕竟之前孔有德刚刚帮过他，现在高低也得表示表示，但自己凭什么请罪啊！难道说他刚才打了个喷嚏，影响了箭矢？！

    但就在鳖拜苦思该如何一同承担罪责之时，努尔哈齿已经亲自下马，将孔有德扶起。

    “先生大才，何过之有？！此计不成，非先生之罪也！”

    一旁的鳖拜感觉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对待孔有德和对待自己的态度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既然，暗箭伤人不行，那就只有强攻了！

    在后金庆亲王努尔哈齿的命令之下，一声声沉闷的牛角号声响起，后金士卒缓缓推出了从冀州、并州诸郡之中获得的周军攻城器械，在号角声中向着城墙稳稳前进。

    “盾手上前！弓弩手放箭！”

    在各部将军的指挥下，城墙上的周军，开始井然有序的防守。

    漫天箭雨从城墙之上，倾斜而下。

    城中的周军有的是箭矢，而且城内的工坊内，工匠还在不停地制作。

    晋阳城的仓库中，有的是制作羽箭的材料。

    “还射！”

    靺鞨士卒在命令之下，也开始了反击。

    靺鞨本就是渔猎之族，骑术不一定好，但是射术必然精。

    可毕竟是自下而上的仰攻，箭矢的威力大打折扣。

    所幸的是，周军的箭矢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轻易地撕裂靺鞨士兵身上的甲胄了！

    后金的冶炼技术极差，无论是冶炼出来铁的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军备所需，所以才有这么多商人走私盐铁到建州，来赚取高额的利润。

    以往的普通后金士卒，用的都是木盾和皮甲。

    面对一般的羽箭，木盾皮甲尚可抵挡，但是面对强弓劲弩，却难以护得周全，和纸糊地没什么两样。

    不过，因为攻陷了冀州诸多郡县的原因，后金获得了数量不小的铁甲和钢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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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他们敢于直接攻城的底气之一。

    可惜了，这些铁甲也不能完全地抵挡来自羽箭的伤害。

    因为东正门的城楼之上，有两千具神机弩。

    神机弩乃是周三弩中的单发步卒弩，既没用玄机弩那样十箭连发、接连不断的玄奇，也没有天机弩那般，攻城破墙的威力。

    能够位列周三弩，神机弩自然有其厉害之处。

    破甲，贯穿铁甲，深入钢盾。

    这就是神机弩的厉害之处。

    神机弩是以原本前宋的神臂弓为范本，改良之后的工家杰作。

    以檿为身，檀为弰，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蚕丝鱼胶为弦，以弹簧钢辅之，弩之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箭木羽长数寸，射四百四十五步，可入铁片半寸。

    以镫距地而张之，射四百五十步，能洞重扎，谓之“神机”。

    神机弩是一种偏架弩，弓体竖放而非横放，羽箭按于右侧而非上方。

    这样的设计，使得神机弩和一般的弓一样，在抛射状态下也可以利用弓身标记进行瞄准。

    弩虽然威力胜于弓，但是缺陷也十分明显。

    横向太宽，无法组成进行密集阵型排列；射速较慢；瞄具高度有限，只能进行直瞄射击，抛射状态下不仅无法瞄准，而且弩臂会遮挡目标等等。

    而神机弩就克服了传统弩的大部分缺点，弓体竖放也让神机弩可以组成密集阵型，射击精准优于弓，相比弓更易于操作和学习。

    随城墙上破甲羽箭的倾斜，身穿铁甲的靺鞨士兵也纷纷倒地。

    射速和人数，注定了神机弩只能延后靺鞨的进攻节奏，不能彻底阻挡靺鞨的进攻。

    不消片刻，靺鞨人已经靠近了护城河。

    努尔哈齿显然也研究过了大周的守城之法，早早就被人准备了沙袋，放置在攻城车中。

    大量的士卒从攻城车中取出了沙袋，抛入了护城河中。

    想要大规模地进攻晋阳，必然需要先填平护城河的。

    但是可以先铺设木板，然少部分的士卒和攻城车先过河。

    随着长木板的架设，无数士卒从木板上渡过了护城河。

    “玄机弩！对着木板上的靺鞨士卒射击！”

    “神机弩继续对敌军后阵进行压制！”

    “强弓优先射杀手持云梯的靺鞨士卒！”

    虽然靺鞨的弓箭手也奋起反击但是城墙上的盾手犹如竖起了一道盾墙，城墙上的周军可以通过铁盾之间的缝隙进行反击，但是靺鞨士卒的羽箭却没办法逾越铁盾。

    其实靺鞨军中不是没有神机弩。

    土木堡大败之时，靺鞨人获得了三万余弩具，其中不乏神机弩。

    但是努尔哈齿穷日子过惯了，见到如此精良的武器，不舍得用，全都配发给了自己的近卫。

    而第一天攻城的，都不是努尔哈齿的亲兵，作为炮灰，能够分发一下铁甲钢盾，就已经是努尔哈齿以大局为重了，想要配发神机弩，简直是白日做梦。

    城墙下的孔有德也在观察城墙上的形势，随后一夹马腹，来到了刚刚那么神箭手的身旁。

    神箭手名为阿穆鲁泰齐，乃是努尔哈齿麾下八旗之中，正黄旗的将领。

    “阿穆鲁将军！你看见上面的那面突然竖起的盾墙没有，等下我会让投石器对着那个方向投掷，一旦有机会，还请阿穆鲁将军出手，再射杀一个周军的将领，涨我军士气，灭敌人威风！”

    阿穆鲁泰齐对着张弘范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孔先生放心吧！交给我便是了！”刚才孔有德以议和为名，为其制造出手机会的事情让阿穆鲁泰齐对于孔有德是刮目相看，在阿穆鲁泰齐眼中，孔有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此时孔有德一开口，阿穆鲁泰齐就满口答应下来。

    随着孔有德一声令下，后军之中的十八架投石器，十八具投石器同时动了起来，机关关节之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着十八声巨石呼啸之声，十八块巨石飞射而出。

    就在阿穆鲁泰齐全神贯注，准备出手之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努尔哈齿不放心周人工匠，所有操作投石车的，都是刚刚上手的靺鞨族士卒。

    后金不是没有投石车，但是后金的投石车和大周的投石车在瞄准系统和射程上完全不一样。

    想要熟练的操控周军的投石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初才上手的靺鞨族士兵，根本没法准确地控制巨石的落点。

    刚刚飞射出的十八块巨石，均是落在了晋阳城墙之前，造成了靺鞨士卒的不小的伤亡。

    十八颗中最远的一颗，才堪堪投入了护城河中。

    孔有德和阿穆鲁对面无语，这算是什么情况！

    在城墙上的周军看到这一幕，不由士气大振。

    有时候猪队手，比神队友更能提升士气！

    攻城最前方的云梯队还是将云梯搭上了城墙。

    但是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好的，身强力壮手持推杆的周军力士。

    这些人从军中挑选的健者，唯一的标准就是力量。

    他们手持带岔的杆子等在城墙之上，一旦云梯搭上了城墙，就立刻用推杆将云梯推开。

    正在攀爬云梯的靺鞨士卒，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云梯倒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

    后金军强攻了两个时辰，却连一个能碰到城墙顶上的士卒都没有！

    只在晋阳城下留下了两千余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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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刚刚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