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残忍又美好的世界

    瑞把嘴里最后一点鸡肉咽进喉咙，把啤酒罐里最后一滴啤酒吞入嘴里，他开始眺望远处的风景，远处吹来的一阵风，吹起湖面上一片浅浅的波浪，慢慢向周围荡漾开去，水上的波纹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消失。

    这来自远方的风，终于，也渐渐吹上他的脸，拂动了他淡金褐色的头发。

    在这一刻，他觉得在基地这段时间以来的孤寂，都得到补偿。

    现在，他感觉到满足。

    这时，一声鸟叫声从他们头顶响起，随后，一只灰白色的不知道品种的鸟，从他们眼前飞过，飞向遥远的远方，很快，成了一个空中的孤独黑点，随即，在空中消失。

    教授也抬着头，看着这只最后在空中消失的鸟，“瑞，你知道吗？当人类成为一种智慧生物之后，想在天空中飞翔，就成为人类最大的梦想。于是，人类看见一切带翅膀的生物，都只有羡慕，后来，人类创造出飞机，各类的飞机，满足了在天空飞翔的愿望。但是，飞机不应该是终点，人类应该更要创造出，能飞得更快更高，而且更轻便更小型化的飞行器！”

    瑞听了教授的这番话，心想，这应该就是教授创造伊斯特的初衷吧。

    “教授，这是你创造伊斯特的最初想法吗？”

    “是的。”教授点点头，“我听我母亲说，大概在我两周岁的时候，我把两片纸板当做一双粗糙的翅膀，背在身后，在院子的草地上奔跑着，嘴里喊叫着，我能飞起来了。可惜，我到现在都无法飞起来。”

    “但教授，你造出了伊斯特，伊斯特能飞起来，能飞得很高，这就跟你能飞起来是一样的。”瑞半是安慰半是真心话。

    “可惜，瑞，你不会明白，我造出伊斯特并让它飞起来的过程，并不是按照我最初理想中的美好过程，还有，以后当伊斯特真正飞翔在空中时，它要去的方向和所起的作用，也并不是我最初想象中的美好，但没办法，我为了达到一个结果，就必须放弃一部分坚持的美好，这是交易，我即便再聪明也无法避免。单靠我一个人，既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足够的场地，我不得不妥协！瑞，这就是残忍的现实，这就是残忍的世界，欢迎来到这个残忍又美好的世界！”

    教授说到这里，停下了，他拿起两罐未开的啤酒，把一罐递给瑞，瑞接过来，两个人同时打开盖子。

    “来，为这个残忍又美好的世界干杯！”教授说道。

    瑞听到这里，明白自己说不了什么，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就只要陪着教授喝下这罐啤酒。

    “好了，瑞，我们的短暂假期结束了！”

    教授站起来，伸个懒腰，随后开始收拾东西。

    瑞也赶紧站起来，帮忙着打扫烤架四周的卫生。

    陈薇珂看见母亲站在车站出口处，旁边是父亲，他们的脸上都是憔悴和焦急的表情。

    “珂珂，你终于回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她看到母亲和父亲在朝她飞快地奔跑过来。

    这景象，却让她有点愣住，像是有点陌生，又像是不真实。她站着不动，一时间不知道这一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她以为，父母不会这样急切地想见到她，或许他们会像她印象中那样，先习惯性地指责教训她一番，或是说些数落的话。

    在她的记忆里，每次在她做了什么，不符合父母尤其是母亲心意的时候，她总是会先得到一番数落和说教。

    但现在，父母却在喜悦表情的伴随下，欣喜地冲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察看着她的身体，那着急关切的神情，像是一对一直非常疼爱孩子的父母。

    可陈薇珂总有着在梦游，不是很真实的感觉。

    之前，她急切地想回家，真回到家了，看到父母，看到门打开，家里的一切熟悉布置呈现在她眼前，而她站在客厅中间，却恍如隔世！

    “珂珂，你先好好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爸爸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这时，陈薇珂听到父亲说了句话，她没听懂。

    “爸爸，你要去哪里？”她惊讶得像个傻子。

    “珂珂，要么你送我到外面吧。”陈明说完，挽着女儿的胳膊，往门外走。

    陈薇珂不自觉地被父亲拖着移动步子，她看下母亲，母亲的脸上，是一副冷漠又明了的表情，似乎并不想阻止他们父女两个人的动作。

    “珂珂，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失踪的那个晚上，爸爸跟你妈大吵了一架，吵过后我跟她是彻底完了，我再也忍受不了她这种女人，在那之后，我就跟她去协议离婚，家里的房子包括一切东西，都归她，还包括你，爸爸现在为省钱，在外面租了个单间，就一个小房间，不方便你过去住，所以，你就还是住在家里跟你妈在一起，爸爸会经常来看你的。”

    陈薇珂以为是梦里听到的梦话，但内心又明白这是真的，这当然是真的，在她记忆里，父母要离婚的场景，她已经演示过无数遍，但真等到真实发生时，她却还是会有一点伤心。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马上倔强地用手一下抹掉。

    “好的，爸爸，我明白了，那我们明天见！”

    陈明在女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那，珂珂，爸爸先走了，你今天先休息，以后我们再好好聊。”

    “好的。”

    陈薇珂目送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瞬间，她的眼睛里模糊一片。

    “珂珂，快进来，我把饭菜给你热好了！”

    这时，她听到母亲的声音从那扇半开的门里面，传过来。

    陈薇珂重新进来的时候，已经把眼泪擦干净。

    “你爸爸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我都还没说什么话，他倒先在你面前恶人先告状？哼，这个窝囊废，也就这点本事了！”李文华手里端着一碗米饭，放到女儿的面前。

    “爸爸没说什么，他就说你们离婚了，他在外面租了个单间。”

    “哼，他这种窝囊废，就算流落在马路上也不会奇怪。好了，不要说他了，珂珂，你快吃吧，吃完就快去休息，看你这一脸的黑瘦，妈妈真是很心疼，都怪你那个没用的爸爸。”李文华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还伸手擦擦眼睛。

    在无奈中，陈薇珂却觉得，以前熟悉的那种氛围，又回来了。

    她终于清醒了！

    她是回家了，回到已经生活二十年的家，那个熟悉的家，一切都没变！

    不，还是有点变了！因为，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爸爸的身影！

    这是她想要的变化吗？是她喜欢的变化吗？

    这会儿，她根本还无法说清。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还是处在半清醒，半迷糊的，远离现实的梦游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