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秋水入星海

    生灵之形的效果，比李凡预想的还要奇妙。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道童，李凡尝试着去感受其具体的生命形式。

    “赐生……”他心中品味着这两个字。

    李凡在液体长剑上铭刻生灵之形的这个动作，创造了“器灵”一般的存在。并且在他和他的造物之间，天然存在了某种强关联。

    道童口中所谓的大老爷，实际就是主人、主宰。

    李凡心中隐约生出感觉，自己一念之间，就可随意将道童的神智抹去、使得液体长剑恢复原本状态。

    即便道童的实力再高，只要没能打破【生灵之形】的桎梏，就无法摆脱这作为造物的宿命。

    “生灵之形，果然玄妙万端。唯一可惜的是，其所创造的乃是真正独立的生灵，有其自主意识。他之所想，我却是无法一一完全感知。”

    “但如傀儡般操纵，还是能做到的。”

    倏忽间弄清楚了事情始末，李凡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

    并随手一指，点拨道统幻化出一身衣裳遮掩躯体。

    “谢大老爷赐衣！”道童再度恭敬磕了个头，这才依命起身。

    “全力向我攻击。”

    “这……”小道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依命而行。

    小道童的身影，刹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细看之下，每一颗雨滴，都是一柄寒气森然的剑。

    剑雨风暴，将李凡环绕，要将他碎尸万段。

    初诞的小道童完全是一张白纸，只知忠实执行李凡的命令。

    此刻发动攻击，竟没有丝毫的留手。

    “即便是懵懂的灵智，也能迸发出如此多纯粹的、不同的剑意。换做是修士，怕是要经过千百年历练才能达到如此境界。这便是器物化形的先天优势么……”

    “只可惜，这液体长剑仍属界器的范畴，所能发挥实力上限、也就这样了。”

    李凡不闪不避，任由万千剑雨淋落。

    每一道剑气，虽看似威势非凡。但每每在即将触碰到李凡之前，就好似撞上了什么无形存在似得，爆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而后消弭无形。

    大雨滂沱，愣是连李凡的衣衫都没有沾湿。

    “收！”

    而李凡的反击，也仅仅是大袖一挥。便将万千雨水，尽数归拢。屈指轻敲，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小道童随即现出原型，狼狈摔倒在地。

    “多谢大老爷手下留情！”

    “大老爷神威盖世、寰宇无敌！”

    小道童慌忙起身，本能的跪地吹捧。

    “化形是化形了。但是实力，还远远没到能为我挡刀的地步。”

    “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李凡眼睛微眯，让小道童重新变化出原型。

    将生灵之形烙印后，液体长剑的表面宛若活水，看上去变得更加灵动。

    对于如何加强眼前这柄剑，李凡心中已经有了草案。

    一身实力，都在仙阵之上。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阵炼】。

    源力精粹涌动，道道金纹化作一个个阵法单元，尽数融入液体长剑之中。

    仙阵入体，液体长剑瞬间好似沸腾起来般，表面剧烈晃荡不止。

    以界器之资，正常情况下应该无法承受仙阵那磅礴、超脱的力量。但李凡此刻镌刻的，乃是融合了李凡迄今为止所有掌握仙阵的【迷离，玄黄众生】大阵。

    阵法衍化，自有生灭之力流转。足以护住、维持液体长剑不灭。

    当然，李凡在阵炼过程中，还隐隐感受到【生灵之形】的作用。

    “灵智的诞生，使得液体长剑本身也发生了某种质变。否则仙阵刻印完成前的第一波冲击，它都未必能完全承受。”

    金光不停闪动，七天功夫，李凡终于将玄黄众生大阵全部刻印完毕。

    此时他留在液体长剑中的，不过是类似于真仙篆字字模一般的存在。只是宛如组合精密机械的基础阵势，想要催动阵法运行、衍化，还需要注入能量。

    若是只凭液体长剑本身，恐怕根本维持不了一时三刻、就要被仙阵所需抽干、耗尽。

    至于源力精粹，李凡也并不打算让这液体长剑使用。

    毕竟推动玄黄升华在即，每多一分源力精粹能源储备，李凡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一分。

    若是这挡刀的造物还需跟自己抢夺资源……

    那岂不是违背初衷了？

    但李凡也并没有打算就让这液体长剑成为只能驱动仙阵一时三刻的花架子。事实上，李凡心中已经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能量。无限。”

    李凡抬头望向星海，眼睛微眯。

    一番准备，二十天后。

    空荡荡的星海中，蓝衣小道童口中念念有词。

    其所吟唱的，正是仙舟加强版，太甲神术。

    而李凡远远隐匿，暗中观望着。

    没错，他想复现仙舟均星海之事。只不过这一次，均星海之力的，不是李凡、而是那液体长剑！

    诚然，从之前经历中可知，以星海之无限、均星海后，反会被星海所同化。

    成为星灵一般的存在。

    但……

    液体长剑内，可是镌刻着【生灵之形】的！

    生灵之形，甚至造就了这片至暗星海独立意识的产生。其位格，定然在星海之上。

    只要生灵之形不破，就算化作星灵、其生死也在李凡一念之间。

    “星灵无法违背星海意识。”

    “生灵之形造物，无法违背其造物主意愿。”

    “当这二者相矛盾……”

    “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小道童吟唱声，长久不歇。仿佛进行了千万遍，没有一丁点的生疏感。甚至比起绝大多数的仙舟长老们，都还要完美。

    器灵化形的学习能力，的确远超常人。

    但或许是已经被迫接受过一次太甲神术的沟通，星海意识似乎有了些许的“抗性”。此番几乎用了比之前多两倍的时间，才将星海意识召唤而来。

    宛若深邃眼眸的紫金的漩涡，再度出现于星海之中。

    小道童没有丝毫的犹豫，笔走龙蛇，【均】字诀轰然爆发。

    星海的反应，依旧是来者不拒。

    但相较于之前、诸位经历数千年风雨的仙舟长老，刚刚诞生不到一月、见闻阅历几是一片空白的小道童，似乎并不能引起星海太多的兴趣。

    但无论如何，均字既成。

    无穷多的星海能量，便自虚无中滔滔灌下。

    星光淬体，小道童也逐渐变成了蓝色星光闪耀、星辰连接好似骨骼的星灵模样。

    忽的，仿佛受到了星海无限之力冲击。小道童体内暗藏的生灵之形图案，莫名闪耀、于体表浮现。

    堪堪能当做对手的外力碰撞、激发下，生灵之形终于焕发出祂原本的光芒。

    那是代表虚无的黑色中，同时闪耀着世间所有的斑斓之色。

    图形的最外围，则是蒙上了同样代表虚无的微微白光。

    荧光边的七彩斑斓之黑。

    如此夺目、让人难忘的色泽，一出现就将星海之蓝给彻底压下。

    紫金漩涡中，顿时传来了风雷之声千万倍的轰鸣咆哮。

    就连在一旁远远窥探的李凡，都能从这激烈涌动的星海漩涡中、感受到了星海的震怒。

    愤怒归愤怒。

    但星海意识并不会意气用事。

    雷声大雨点小，紫金漩涡用比出现时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星海的威胁消失，生灵之形重新隐于体内。只剩下星灵道童，呆呆地屹立在星海之中。

    “成功了？”

    没想到事情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容易，李凡静心、感应着自己跟小道童的联系。

    生灵之形的主宰之力，果然依旧存在。

    并没有受到星海本源真意的影响而消失。

    李凡心念一动，小道童身形翩翩、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来到面前。

    “谢大老爷赏赐造化！”

    李凡静静观察着道童全新的星灵之躯。

    借助生灵之形的主宰之力，李凡得以透过那无尽璀璨的星光，看清内部细节。

    每一个光点，都好似一个通道。

    通往不可知的神秘之所，那正是无限星力的真正来源。

    或许是因为其太过浩大、超出了李凡感知能力的缘故，李凡竟没能从中感应到任何异样的存在。

    星海意识的限制，并没有消散。只是被生灵之形所镇压，暂时无法影响到小道童。

    李凡还隐隐感受到，随着无尽的星力从通道中不断喷涌。星力淬炼下，无数的星海法则也在缓慢融入、改造小道童的剑躯。

    “虽没有达到仙器的范畴，却也是一柄太上之剑。”

    “无限星力为源泉，足以驱动仙阵最大负荷、一直运转下去。”

    李凡伸手，握住刹那恢复原型的长剑。

    此刻已经不再是液体模样。而是璀璨星光涌动，好似无尽星海本身。

    光影闪耀间，似有无数世界于其中生灭。

    亲手铸造如此利器，李凡难得心潮澎湃。

    “不知我是否可借此剑，调用无穷星海之力？”

    心中一动，大量星力便从剑身中涌出。

    但这原始纯粹的星海之力，跟修士所修灵气并非同种。

    冲入李凡体内后，非但不能被吸收、运用。

    反倒如洪水般，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

    李凡微微皱眉，不得以将其逼出体外。

    “可惜了。不过，一定有能够化星海之力为己用的功法。”李凡不由想到了当初以星海之力纵横的太甲界修士。

    片刻后，李凡却是暗自摇头：“有些糊涂了。就算以星海之无限，也终究要受到生灵之形禁锢。”

    “追求不能量变的量……”

    “终究是误入歧途。”

    “但如此轻易就能打造太上境，对现在的我来说绝对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若是有十多名太上境护体，哪怕只是太上境器灵，也足够李凡横扫星海了。

    这么想着，李凡正要故技重施。

    然而，让李凡有些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化生之形……

    他无法再烙印于其他之物身上！

    明明脑海中依旧还记得图形模样，事到临头、却无法下笔刻印。

    “原来还存在这种限制。”

    又尝试了几番，确定了这限制属实后，李凡不禁感到有些遗憾。

    “原本还想借助生灵之形，打造器灵大军。归统星海，探索墙外。”

    “毕竟完全受控制的造物，比起修士用起来可顺手太多了。”

    “可惜了。”

    李凡摇头叹息，将手中星光长剑抛出。

    小道童再度变化为人形，低头垂目，站立李凡跟前。

    李凡沉吟道：“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如今你得星海无限神力，自此再不受凡俗桎梏、超脱物外。”

    “今后就叫你……”

    “【秋水】吧！”

    小道童闻言，最初一阵愕然、不知道李凡所言无穷、无止、无常，跟秋水究竟有什么相关。

    但大老爷的话，就是命令。

    小道童随即不再想那么许多，美滋滋的磕头拜倒：“谢大老爷赐名！”

    承认了【秋水】之名后，小道童身上的气息，也仿佛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

    似乎更像是自然孕育的生灵一般了。

    作为造物主的李凡，刹那间心中也涌现出一丝明悟。

    倘若有一天，秋水小道童，能够彻底衍化为真正的生命、摆脱自己成为造物的宿命。

    那么李凡就能再度下手，烙印出新的生灵之形了。

    李凡品味良久，神情莫名。

    “哼。”

    “还是纯粹的造物比较好。”

    等返回玄黄界中时，李凡发现天阳也已经从悟道中醒来了。

    明明只是一具由各种材料拼凑而成的傀儡，却居然拥有了丝丝超凡脱俗、缥缈出尘之意。

    跟李凡曾经所见真仙，只逊色了半分。

    李凡怀疑若是此刻天阳现身玄黄界中，怕不是会引得无数修士当头跪拜。

    接下来，李凡让秋水跟天阳，切磋了一场。

    秋水有无限星力驱动玄黄众生大阵，从理论上来讲，应当能稳压天阳一头。

    但李凡发现，能将天医困住许久的仙级幻阵、竟然对天阳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进入战斗状态的天阳，每每都能无视幻境中衍生一切。

    甚至就连当年身化道往事，都无法困扰他许多。

    幻阵中种种，反倒将天阳之心，磨砺的愈发精进、完美。

    纵身飞出秋水急急变化的万物归虚大阵的风暴，天阳一拳狠狠打在了秋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