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如此存在

    “那小姑娘可真了不得，一个人就把小半的月秽者干掉。”

    站在尸堆之中，卡尔一口烟一口酒的恢复着元气，看着那个自井泉一个人冲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月秽者的方向，啧啧佩服。

    “确实。”小恶魔如实说。

    勉强恢复了点力气，卡尔正准备过去看看情况，就看见几乎被血染黑了的井泉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回来。

    她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经过卡尔，继续向着已经成了半个废墟的精神病院走去。

    卡尔没有在意，跟在井泉身后，晃荡着酒瓶，一口酒接一口酒的，慢慢走着回去。

    直到接近原本防线位置，才能看到属于人类的残缺肢体。

    十几位急救医生带着护士手忙脚乱地做着急救，还能走动的战斗人员有的帮助救治伤员，有的坐靠墙边恍惚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去这里和特事局，目前总共有六个安置点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参与袭击的月秽者初步统计超过百名，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袭击。污染者方面我怀疑他们是把壹岐岛的污染者通过某种方式带了过来，不然解释不了他们的数量。”

    “我们原以为母神统合会将尾崎纮派过来这里，所以请求了两位狐女埋伏在一旁找机会一举拿下他。”

    “但直到战斗停歇，也不见尾崎纮露面，看来他对于母神统合而言，确实很重要。”

    指挥室，田代千春声音沙哑地跟稻垣美希说着特事局原本的布置。

    鬼面狐和玉面狐就站在一边，她们直到收尾阶段，才被田代安排加入到战斗之中，没有耗费什么体力。

    战斗时候为了能确保计划的进行，在两个队员相继牺牲时候，田代都忍住了没有让两个狐女露面。

    直到最后剩下几个月秽者，也没见着尾崎纮的踪迹，她才终于死心，叫上她们帮忙，一举拿下剩下的几个月秽者。

    “队长，井泉和卡尔回来了。”门口有人汇报。

    听到这话，田代也算是松了口气。

    井泉是她这个小队的主要战力，虽然战斗起来有不够团结之类的各种毛病，但她强悍的战斗力足以弥补这一切。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井泉没了，她这个小队战力得下降至少一半。

    至于卡尔她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事先有跟他们这些外来超凡讲过事不可为的时候就撤退。

    “稻垣圣女，有影响到你一周后的布置吗？”刚刚的战斗中稻垣美希也出手杀了不少人。

    “一切如常，我跟野口局长说过了。”稻垣美希面无波澜地说道。

    “不耽搁计划就好。”田代看向两个狐女，“谢谢你们今天的协助，二位如果疲倦的话，可以先回去歇息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玉面狐带着鬼面狐也没有多留，直接就走了。

    稻垣看着她们离开，才问道：“她们身上没有恶魔的味道。”

    田代摇头：“还是小心为好，毕竟伪者是证实过和恶魔有勾结的超凡，她们总归是跟伪者一个阵营，指不定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稻垣没有多说什么，她向来不爱了解这些杂事。

    二人说着其他事，卡尔先一步回来。

    稻垣之前就见过卡尔，要不是有天堂节点作保的话，她当初就对卡尔出手了。

    毕竟卡尔的体内，确确实实藏着一个恶魔。

    就是除了恶魔之外，还有一股强烈的正气在压着恶魔，使其总体表现出一种“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分尸犯”感觉。

    稻垣不喜欢这种气息，更别提还混杂了烟酒臭味，打了两声招呼，她就找机会离开了。

    “咳咳，卡尔先生，你要不，先去洗一洗。”田代建议道。

    烟酒味她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刑事部出身，里面很多男人解压的方式也是烟酒，她早就习惯了。

    就是一身发出腐臭的黑血，仔细看衣服还挂着一些肉糜，没有捂住鼻子算是她最后的礼貌。

    “行，洗浴间在哪？”

    “小林，带卡尔先生去洗浴间。”

    “卡尔先生，请跟我来。”

    女浴室。

    花洒的水不断淅沥沥淋下。

    站在水雾之中的井泉任由热水从她的头顶冲刷而下，那一袭黑发犹如瀑布，用水流覆盖她后背的每一寸肌肤。

    她随手拿起一瓶洗发液，将瓶盖的挤压头掰掉，随后，整瓶往脑袋上倒去。

    伴随着她的揉搓，绵密的泡沫几乎覆盖了她的全身。

    在她面前，还放着几瓶沐浴露。

    她逐一打开，洒在身体上，不断摩擦，将那些战斗中沾染的污染者血垢冲洗干净。

    皮肤很快恢复光滑，只是她仍嫌不够，继续用力搓洗，直到搓巾变得破烂，皮肤浮现大片晕红，她才慢慢停了下来。

    水流调大，将她身体的泡沫层层冲刷。

    关掉花洒，她走进放好水的浴缸之中，缓缓坐下。

    水流顺着浴缸边缘撒下，井泉坐在其中，抱着腿，看着面对空出的位置发呆。

    小时候，姐姐就是这么跟她面对面泡澡的。

    轻轻抬起手臂，那原本白嫩的肌肤此时已经是一片通红。

    姐姐井泉的目光在水雾中逐渐冰冷。

    只要一想到当初那个画面，那个顶着姐姐面容的怪物，手却是变成了尾崎纮脑袋的恶心模样，她就觉得怒火蒸腾。

    那是多么恶心和亵渎，亵渎了姐姐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地位。

    姐姐是多么讨厌那些恶心的污染者，每场战斗之后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洗澡，冲洗掉战斗中沾染到的血污，又怎么会自甘堕落成为其中的一员呢。

    她理应是宁死不屈。

    也绝对是宁死不屈。

    没错，姐姐的灵魂已经死了。

    现在徒留下的，只是一具无用的躯壳，甚至连躯壳都并不完整，不过一个没了原本思想的头颅。

    她之所以能跟自己对话，只是像寄生虫一样窃取了姐姐的记忆，那就是伪装者。

    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理论，她必须要找到姐姐的遗体。

    亦或者在壹岐岛找到姐姐死亡的证据。

    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亲手了结那个冒充自己姐姐的怪物。

    她也清楚，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壹岐岛，无疑是羊入虎口且大海捞针，所以才会送上收复壹岐岛的作战计划。

    可惜现在这种局势，自己的计划必然难以通过。

    所以留给她的，或许也只有跟别人合作这么一条路。

    哪怕对象是已经被特事局列入黑名单的狼人。

    可换个角度想，能被特事局列入黑名单的，目前也就母神统合、灵魂集会、自然王国和恶魔了。

    伪者不久前才下的黑名单，估计是两个狐女的条件。

    看看都是些什么怪物，这些势力无一不是在超凡界里“赫赫有名”，堪称超凡版的人类群星闪耀时。

    手里头没一两城人命的都不好意思上桌。

    所以自然王国多少还是有点实力的，就是不知道来找自己的狼人在自然王国地位如何，能不能代表整个王国的势力。

    她从来都没有不接受自己姐姐的死亡，她不接受的，只是姐姐可以说是斗争的牺牲品，至于关俊彦，她没什么恨意。

    当然，更不能接受的，是姐姐被母神统合的怪物玷污！

    “我会让你解脱的姐姐。”

    从浴缸中站起，水滴哗哗啦啦往下滴落。

    她突兀消失在浴缸，又突兀出现衣架旁，身体和头发上的水渍已经消失。

    穿上新的一套制服，她走出洗浴间，去找田代。

    她想知道，尾崎纮有没有出现过。

    “没有.原本我也是计划埋伏了两个狐女等他出现的，但是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出现在其它地方，现在局里对他的重视等级已经调高了一个级别，怀疑他不止是叛徒这么简单，集齐六道月痕的后果，也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刚刚处理完两个队员后事的田代看到没有什么伤势的井泉，尽量打起精神回答她的疑问。

    “根据评估，你一个人至少杀了十个月秽者.身体还顶得住吗？不要勉强自己。”

    她也忘了自己杀了多少个，先前的战场凶险，没时间考虑这些。

    “我没事，谢谢田代前辈。”没有那人出现的消息，井泉有些失望，但这样也好，可以尽量避免暴露“姐姐”的存在。

    “我知道你对于尾崎在你手上逃脱耿耿于怀，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担，尽管这句话有点肉麻，但我还是要说。要记住，我们是一个队伍，碰到事情可以一起解决，明白吗？”

    “我明白的。”

    “就知道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哈萨木和娜依麦你知道是谁吧？他们在青木原找狐女时候遇到过一个黑袍人的阻拦，根据我们的推测，那人是尾崎纮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什么的，可以明天找个由头去拜访一下，或者你也可以回特事局找询问档案，里面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应该是比较全面的了。”

    井泉眼前一亮：“那我明天去找他们吧。”

    “好，他们的位置我明早发你，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打扰人家。”田代还真怕前脚给她发地址，后脚她就杀过去了。

    “嗯。”井泉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将小队第一战力的井泉哄走，田代才叹息一声，看着手中的两枚染血的铭牌，沉默不语。

    “哪一天，又会轮到自己呢？”

    特事局。

    哈萨木和娜依麦就协助关俊彦的队伍守在这里。

    相比于精神病院遭到的大量围攻，这里可以说得上小打小闹。

    月秽者的数量不过十余，被他们逐一解决掉了。

    “我说，你这刀光是带着，怎么一点都不用啊？”沢田力也的大嗓门回荡在夜空之中。

    “要你管！脏死了，走开点！”锦户宁擦着刚刚战斗中根本没有出鞘的刀身，看见沢田凑近就爱惜地把刀挪开，仿佛害怕沢田隔着空气脏到了她的刀，甚至开了个防御立场挡住沢田。

    “我就看看而已，刀是用来杀人的，你这样护着有什么意思。”沢田说着自己的见解。

    “那你刚刚有刀不用还用拳头，贪溅自己一身臭血好闻吗？”锦户宁岂是易于之辈，张口就反怼回去。

    “拳拳到肉的快感，你这丫头不懂。”

    “我刀比你矜贵，不出鞘自然是敌人不值得出鞘。”

    两人说得有来有回。

    关俊彦习惯了，笠原千叶也是。

    他们没有这俩人那么闲斗嘴，正统计着伤亡的情况，准备汇报给野口。

    两具月秽者的尸体旁，娜依麦和哈萨木一左一右，仔细观察着那被关俊彦一刀竖劈成一半的绿皮尸体。

    之前他们在青木原也碰到过这样的怪物，但当时没有深入研究。

    现在仔细看起来，却发现这种怪物跟地球生物仿佛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

    “最外层的这幅躯壳，就像是宇航员的宇航服一样，是用来保护他们完全不适应地球环境的保护措施。”

    “一被抽出来就迅速死亡，是背后之人不想活着的绿皮落入我们手中或者是他们不能承受这种空气成分？”

    “还有骨头，你看很脆，根本不能适应我们的重力，全靠这套‘宇航服’撑住。”

    娜依麦这几年看了不少书，知识面扩充了不少，不像哈萨木，不是冥想精进能力就是战斗。

    “母神统合.月亮低重力生物.”这些线索一结合起来，娜依麦就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两轮月亮。

    连她看一眼就能联想到的事情，恐怕特事局早就进行了多种预测。

    难怪日本大力开展航天合作，声称准备登陆月面，那应该是一种进一步的试探。

    “不可能吧，就月球的环境，真能演化出属于自己的生命吗？”哈萨木对此表示怀疑。

    “不能演化，那从地球上拿来，再改造呢？”娜依麦这话让哈萨木毛骨悚然。

    那是怎么一种离谱的能力？又是多少年前就开始这样做？

    难不成在月球之中，真的有这么一个存在，默默观察着地球的一举一动，并且也如同造物主一般，改造基因，创造出了自己的造物。

    “这样的存在，只能是神了吧。”

    哈萨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