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

    江南，烟雨蒙蒙。

    从善水街顺流而下，不消两天的光景，很快就能沿河看到最正宗的江南烟雨图。

    雨中的江南，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一切都显得模糊而柔和。远处的山峰和江河都被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小巷里的石板路被雨水打湿，反射出一片亮泽，街边的梧桐树也在雨水的滋润下茁壮成长。人们依然在行走着,带着一份怡然自得的心情，仿佛这样的雨天也无法使他们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在这样的雨中，江南的美呈现出一种朦胧之美，让人觉得心灵得到了一种净化和升华。

    只不过同样的美景,在李义的嘴边，却只有“雨纷纷，欲断魂”寥寥几个字。

    以及。

    “这景，还真美啊！”

    “哼！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陈建奇闻言冷笑不语，很是鄙夷的将脑袋偏过一边，似乎有种不屑与此人为伍的意味。

    如今的陈建奇就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身体的部分早就被李义切碎了一路撒到江中了。

    当然了，由于全都是机械零件，也就不存在什么被鱼吃掉的可能。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摧残”对手的精神。

    因此，面对陈建奇的嘲讽,李义并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

    “你管我有没有文化，不管怎么样也好过只剩一个脑袋的家伙。”

    “你！”

    “欸？怎么样？不服啊，打我啊笨蛋。”

    “你！”

    “嘿嘿，你就会这两个字啊？那还真是可惜，不过就你这样，想打也打不了咯！”

    见对方索性将脑袋偏过一边不打算理会自己，李义索性将那颗脑袋扳了回来，正面对着自己。

    “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这会还没到地，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你！”

    陈建奇顶着个脑袋正想发火，忽然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盯着李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还想从我这挖出些情报，哼哼，我偏不告诉你。”

    李义低头瞥了一眼那个傲娇的人头，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

    “哦，那既然这样，你也没什么价值了，不如我送你一程？”

    本来以为他听到这句话会惶恐失色，结果没想到的是，听到这句话后那颗脑袋竟是转了回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李义的脸。

    “你不会的，如果真要弄死我，在我告诉你线索之后，你早就该这么做了，之所以不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你并不确信我说的是否正确，所以你需要我来为你趟路。”

    “哈，还挺聪明，不愧是曾经的猎杀者，不过你也知道，即使你真的按照我说的去做了，我也不可能饶你一命，毕竟咱们的身份本就是对立的。”

    “我知道，我没指望你能饶过我，我只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在多看一眼这个世界，毕竟死了以后还能不能看到，真的是未知数。”

    “是啊，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美景，死了就看不到了。”

    似乎是被对方那种临死之前的感悟感染，李义心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条快速移动的江船下方，一块块被切的很细碎的金属零件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不紧不慢的吊在后方，彼此之间始终有着一段距离，正好处在李义灵魂之火的探查范围之外。

    这个过程十分的隐秘，陈建奇敢肯定自己的这番举动不会被察觉，而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他自信把握住了这个年轻的穿梭者的心理，十分肯定对方短时间内并不会杀死自己。

    而他只需要静待时机，一旦对方对自己的看管有所松懈，他就能瞬间将已经碎成了渣渣的金属零件重新召回，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身体重新组装起来。

    能做到这一点，还要得益于他使用的最新式的记忆金属作为身体与大脑之间的链接，即使距离几公里外，他也能通过大脑发出的信号联络上附着在金属零件上的记忆金属，从而实现这种咋一看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计划。

    当然了，能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对方对他的看管稍微松懈，不过这一点陈建奇还是有些信心的。

    因此他并不在意偶尔惹怒对方或者被对方“激怒”。

    尽管他很早之前就将全身都进行了机械改造，从某种角度来说，此时他更像是一种非生命，因为除了大脑之外，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是可以进行更换的。

    但也因此，猎杀者、改造人陈建奇却对人心的拿捏十分到位。

    尤其是清楚胜利者的心态，那种可以随意侮辱失败者、尤其喜欢欣赏失败者无能狂怒的心态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尤其是眼前这位！

    看那眼神、表情，陈建奇都不用去想，就能一清二楚对方心里的想法。

    “你说他这么跟我演戏，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我只是一个程序模型，无法揣摩人类深层次的想法，无可奉告。”

    李义微微诧异。

    “你的智能程度这么低的吗？”

    “对。”

    李义略微诧异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这一次的系统竟然如此的直言不讳，本来这才是正常的人工智能程序的，但却让李义稍微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应。

    毕竟自己以往跟AI沟通的时候，那种带着明显个人意识的对话，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其实是在跟一段程序聊天。

    “好吧，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发现我发现了他的计划？”

    “抱歉，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李义：。。。。。。。

    “好吧，我换一种说法，你觉得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这个事实，他最终能发现吗？”

    这一次，系统终于有了回答。

    “发现这一点的几率，目前来看为零，这个数值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大。”

    “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会发现。”

    “。。。。。。？你的意思是他最终还是会发现的。”

    “这取决于宿主发现守关boSS的时间长短。”

    李义沉默一会。

    “你的意思是他提供的线索不准确？”

    “对不起无可奉告。”

    又是这一句，李义忽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些无所不知，甚至还能发散思维的系统了。

    跟之前的相比，现在这玩意简直就是个智障。

    于是他也断了继续询问的念头，转而思索起陈建奇所说的线索。

    顺江而下，见地则停。

    呼风唤雨，闻江见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义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坐在船头，似乎全然忘记了那颗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着的猎杀者头颅。

    忽然他站起身子，直接盯着那颗脑袋，眼睛一眨也不眨。

    就在他盯得陈建奇整个一个头皮发麻，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了的时候，李义说了一句话。

    “要不你跟我说点能听懂的？我实在是猜不出这首诗说的是什么玩意。”

    陈建奇心中鄙夷，表面上则是更加的鄙夷，冷笑一声。

    “为何要告诉你，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顺江而下，至于什么是见地而停，抱歉，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李义闻言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那颗脑袋，直接悬空放在了船边，并威胁到。

    “说不说？不说我就丢你下去喂鱼。”

    快丢！快丢！

    陈建奇一边在内心强烈要求着，一边则是适时的露出害怕的神情，语气也充满了演技。

    “别。。。别这样。”

    李义见状，“满意”的大笑一声。

    “知道怕就好，还不快点给我解释。”

    于是陈建奇只得“一脸的不情愿”解释起了那句话的含义。

    “所谓见地，其实指的就是建议，或者说主张，这其实是跟沿江岸的城镇有关的，你不妨打听一下这顺江而下的城镇之中，有哪些有名的事迹，我想应该答案就在这其中。”

    李义闻言不住点头。

    “原来如此。”

    见他点头表示同意，拎着自己的手也渐渐收了回来，陈建奇不禁有些失望，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用来适当的刺激对方，从而也是为了更好的凸显自己的“人设”之际。

    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岸，正在以一个腰间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义上岸了。

    不但上岸了，还把他也带了上去。

    陈建奇明白了这一切后，不禁大急，同时也有些后悔给对方解释了那句诗文。

    他不是不知道对方确实有可能就这么上岸。

    但他也不会想到，即使是上岸，对方也并没有把他落下，而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直接拎着他这颗头颅上了岸。

    此时的陈建奇很想大喊一声。

    你都不怕身份暴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