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无可救药

    寒蓦忧盯着她，眼神充满着怨毒，就像条毒蛇一样，她在那龙椅前来回踱了两步，然后又坐了回去，摆出了一个端庄威仪的姿势。

    她冷笑着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你不屑一顾的，感情是，这王座也是，可你从来不知道，这些被你视若敝屣的东西，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寒蓦忧，”凌汐池朝着她走近了一步，说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从来不曾与你争过，若不是当初你算计于我，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是你自己做尽坏事，到头来，却还在怪别人对你不够好，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你身边的人，都是一个个被你亲手推走的，我是，冰冽也是。”

    “不要跟我提他！”

    一听到这个名字，寒蓦忧立即发狂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他，我为他付出了一切，到头来他是怎么对我的，明明我跟他已经有了婚约，可他竟然抛弃了我，选择跟你去死，我这辈子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凌汐池觉得她无可救药了，她不想再跟她废话，手一抬，只想先将她拿下再逼问花凌霄的下落。

    寒蓦忧看了她一眼，“听到我这么说他，你不高兴了？你这个女人啊，跟我又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对萧惜惟情深义重，却又一边吊着他和月弄寒不放，你看他们一个个被你害得有多惨，尤其是他，他对你死心塌地又得到了什么，脸没有了，家没有了，听说现在还在你的王府中守卫着你的那一双儿女，他活得这么没有尊严，还不如跟我在一起，至少，我不会那样羞辱他，至少，我对他是一心一意的。”

    她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傻瓜，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便是遇见了你！他活该！”

    她笑得酣畅淋漓，好似冰冽的遭遇越悲惨，她便越开心。

    凌汐池的手放了下去，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决定再告诉寒蓦忧一些关于冰冽的事。

    她道：“你说是他抛弃了你，那你知道当初他决定独自一人去面对你设计出来的那个复仇联盟时，对我说过什么吗？”

    寒蓦忧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定定地看着她，眼光闪烁着，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害怕，害怕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是会让她后悔的。

    凌汐池看着她的眼睛，“他将你托付给了我，他说，如果他死了，希望我可以照顾你。”

    寒蓦忧震惊了，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她厉声道：“你胡说，叶孤寻，我倒是小看你了，你为了得到花凌霄的下落，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话来诓我，你现在怎么这么无耻？！”

    凌汐池不理她，继续说道：“我当时也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来爱你，他是个杀手，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只能带给你无尽的伤害，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所有的罪孽，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在他的心中有多么美好。”

    寒蓦忧瞪大了眼睛，像是终于发现了一个尘封在岁月里被她误解了很久的事实，如今误会解除后，当初的人却一个个离她而去，徒留一地的不堪和悔恨。

    她无力地跌回了龙椅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两边的扶手，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明明是他被你迷惑，变心不要我了，我与他在那个竹林生活了那么久，他都不肯碰我一下，不肯与我完婚，你现在说他是因为对我好，我不信，我不信！”

    她冲着她大声喊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固执地不肯落下来。

    凌汐池朝着她走了一步，又道：“他为什么不要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寒蓦忧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凌汐池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么会沦为一个杀手，你若真的爱他，又怎会将他牵扯到冥界里去，你身为冥界的法王，应该很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在那里，再干净的人都会被剥掉一层皮，是你，让他变成了他最痛恨的模样，你没发现吗，自从进了冥界后，冰冽就已经活得不像一个人了，我与他到烈阳城的那一路，不止一次见到了他内心的绝望与煎熬，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回烈阳城，你觉得是因为我吗，不，他其实是回烈阳城送死的。”

    寒蓦忧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凌汐池又道：“冰冽曾说，一个人杀人太多会忘记自己是谁，他只希望在他还算一个人的时候，在他还姓冰的时候，为冰家无辜枉死的人讨回一个说法，所以他才违抗了冥界的命令，决定独自一人去面对藏枫山庄，可你竟然利用算计于他，亲手将他推入绝境，可即便这样，后来冥界那一战，他还是因为顾念着你，在将我们送出去之后，又回去救你，寒蓦忧，你难道不知道，你与他之间的缘分，是你自己亲手斩断的吗？”

    “我斩断的？”寒蓦忧抬起了双手，放在了自己面前，眼泪止也止不住，“真的是我斩断的吗？不……不是这样的，是他抛弃了我，是他被你迷惑了，你现在还要来迷惑我，你不就是想要花凌霄的下落吗？我偏不告诉你！”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像是走到绝境的野兽，然后，她疯狂地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可笑啊。

    她错了吗？

    不，她怎么可能会有错？

    错的是他们，是那些对不起她的人！

    她边笑着边说：“叶孤寻，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妄图去拯救别人，你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吗，别人的事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非要去搅合一下，你以为别人真的会感激你吗？你清高，你了不起，可以做了好事不求回报，人人都敬你爱你，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你是他们心目中的仙女，你这么厉害，你在天上呆着就好了呀，为什么要来插手我们这些凡人的事。”

    “冥顽不灵。”

    凌汐池不想再与她多说废话，她今天对她说的已经够多了。

    她的手指一捻，一朵花出现在了她的指尖上，真气如涟漪般荡漾开去，“寒蓦忧，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想少受点折磨，就告诉我，我母亲在那里，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寒蓦忧嗤笑了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指尖的花，“轮回之花啊，好了不起，你真以为我会怕你吗？反正我注定是国破家亡了，这世上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让大名鼎鼎的回岸居士陪我上路，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寂寞了。”

    说着，她又抬起了自己的衣袖，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龙纹，“我是泷日国的王啊，我怕什么？”

    她咬了一下牙，又抬眸看着她，“你难道不好奇，我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吗？”

    没等凌汐池说话，她又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抚着自己那美丽的脸庞，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感叹道：“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啊，我那该死的爹，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最有用的东西，所以，我该好好利用它不是吗？”

    凌汐池正要动手，听到她的话后，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寒蓦忧竟然可以对自己狠到这个地步。

    寒蓦忧的手从自己的脸一路滑过她的身体，“我还年轻，我的身体就是我最厉害的武器，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你知道我都做过些什么吗，那些老将军，有的老得都可以做我爹了，可他们还是那么色，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怎么会拥护我，乖乖地为我卖命呢。”

    说着，她自己像是被恶心到了，干呕了一声，又继续道：“你知道吗？当他们每次碰我的时候，我都想吐，可一想到，若是我父王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寒氏血脉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时，我都兴奋得想大叫。”

    “后来啊，我当着他的面与一个为他看门的小侍卫……”

    她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你知道我父王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我断了双手双脚，被我活生生给气死的，死的比我娘惨千万遍，我总算是为我娘出了一口恶气了。”

    看着凌汐池的表情，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哦，我忘了，我身上还有你们叶氏的血脉呢？怎么样，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为你们叶家蒙羞了呢？”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给叶家蒙不了羞，因为你从生下来开始，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你负责，你的行为真正能伤害到的，也只有你自己。”

    “也是啊，”寒蓦忧哀哀地叹了一口气，“我父王也不承认我是寒氏的血脉，现在叶家也要跟我撇清关系，那我究竟是谁啊，我娘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啊，她当初为什么不一起带走我呢？那样到死，我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

    她的表情冷静了下来，眼中那种疯狂的光也黯淡了下去，自言自语道：“我最终也没活成我想要的样子。”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凌汐池的心动摇了一下，可她知道，她不能对这个女人心软，花凌霄还在等着她去救她。

    寒蓦忧回过神来，又重新看向她，“好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不是想知道花凌霄的下落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凌汐池的眉头一皱。

    寒蓦忧大叫了起来：“跪呀，你怎么不跪，用你的一跪换取萧惜惟母亲的性命，很值得不是吗！还是你觉得，她的命始终不如你的膝盖重要！”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配让我下跪，我本想饶你一命的，可惜啊……”

    说罢，她身形一闪，一掌朝着寒蓦忧探了过去。

    以寒蓦忧的性子，既然手上有能威胁到她的东西，那么她一定会用到极致，所谓的下跪，不过是前戏罢了，只要她跪下了，她就能对她提出越来越过分的要求。

    所以，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寒蓦忧见她的身形如鬼魅一般朝她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她只觉得那只手微微一动，一股真气顿时流淌过她的全身，然后，她全身的经脉开始寸寸断裂，她的一身武功更是在顷刻之间便被废掉了。

    “你……”

    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这才知道，如今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

    凌汐池冷冷地看着她，将手松开，寒蓦忧顿时像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她大口地喘着气，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吗？别做梦了。”

    凌汐池道：“寒蓦忧，虽然你做的丢人事已经够多了，但我猜，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为了坐上这个王位，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吧！”

    她凑近了她的脸，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冰冽！”

    寒蓦忧霍然抬眸看着她，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她的脸色白了下来，强自笑道：“叶孤寻，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何时也这么会威胁人了，你会吗？”

    凌汐池道：“你大可以试试！”

    寒蓦忧哼笑了一声，将唇附在了她的耳边，“我也想告诉你呀，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人是陆小白带走的，也许是在我的玄忧宫，也许是你曾经住过的玄璟宫，也许是傲菊院，也许是蓬莱游仙阁，也有可能是生死场哦。”

    她喘息了两声，又接着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绝对绝对没有离开这座王宫，可是陆小白会对她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下油锅，也许是大卸八块拿去喂生死场里养着的那些畜生，你也知道，他对你的恨不比我少，你本事那么大，可以自己去找呀！”

    凌汐池的脸色一变，手一扬，一朵真气凝成的小花没入了寒蓦忧的手臂当中，只听咔嚓一声，寒蓦忧的手骨顿时断裂了。

    寒蓦忧痛得惨叫了一声，冷汗大颗大颗地落下。

    凌汐池道：“你若想少受点罪，最好别给我耍花样，那样我或许会让你走得体面一点。”

    寒蓦忧油盐不进，“反正都是一死，体面不体面的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也看不到，但是，如果看到你痛苦的样子，那我走的时候心情应该会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