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章 我信你个鬼！

    7月3日拂晓！

    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旺带着2个步兵大队匆匆赶往野战医院驻地，一向情绪稳定哪怕大战失利的日本陆军中将在那一刻也不禁红了眼眶。

    举目四望，是满目疮痍和遍地尸体以及看到同僚到来后才禁不住不断哀嚎的伤兵。

    中国人极为歹毒，几乎杀光了所有医护，抢走了大量药物破坏了他们带不走的一切，包括搭建的临时野战帐篷，却对大部分伤兵没有继续下致命毒手，只是用毒气弹或是炸弹加重了他们的伤势。

    在野战医院治疗的4000重伤兵尚有近3000人还有气儿，但现在堂堂的日本陆军中将拿不出半点药物来对其进行治疗，这群日军伤兵们只能哀嚎着走向死亡，这对于任何军队来说，都是一种极其痛苦的心理折磨。

    更令日本陆军中将恼怒的是，现场还有人用鲜血在地面上书写了几个血红的大字‘血债血偿’！

    “铲掉他！”跟在日本陆军中将身边的116师团参谋长一皱眉，狠狠地挥动手臂。

    “不对.”还沉浸于悲恸中的日本陆军中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话刚说出口，就听‘轰’的一声巨响。

    拿着工具已经开始卖力工作的一名日军少尉小队长就在日军将佐们面前飞得老高。

    中国人，在几个血红大字下方，埋了一枚简易触发雷！

    做下这个布置的曹英冲少尉主打的就是一个管他有人没人，先弄他一发再说！

    这名听话的日本陆军少尉成了这场四行团于凌晨发起的复仇战中最后一名战死者，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名死者！

    因为，在随后的几天，专门留下的3000日军重伤兵在药物奇缺、医护人员几乎没有的情况下，开始大面积死亡。

    那种在哀嚎中断气的绝望，对于还活着的日军士兵们造成的心理打击，甚至超过了被击杀本身。

    116师团的士气，从这一天开始，就跌落至谷底，哪怕第3师团主力抵达，哪怕第27师团已经奉命正向衡阳赶来，一个补充师团2万人亦抵达距离衡阳不到60公里的位置。

    届时，围攻衡阳的日本帝国大军将高达10万之众！

    但那又怎样呢？

    根据战后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统计，到7月3日这天，第68师团已然战损官兵7200余人，几乎达到68师团在衡阳之战投入兵力的一半，这其中也包括炸掉小唧唧的一名陆军中将。

    而做为攻击衡阳的主力师团，第116师团更是凄惨，损失了11000余名官兵，之所以都没有精确到个位数，那是因为还有不少在战场上失踪人员。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师团都按照惯例将其列为失踪人员，但其实都很清楚，这些失踪人员几乎是不可能归来了，他们不是被中国人的重炮炸得尸骨无存，就是在战场上某个角落被袭杀了。

    若是再把第3师团第6步兵联队2000余人的损失加上，就这一个月，仅是步兵都损失了超过2万人，正好，一个补充师团2万人可以把这个坑给填上。

    只是，这补上的2万新兵战斗力究竟如何，看看大量充斥新兵的133步兵联队的结局，哪怕是傻子也清楚。

    战后被评定为需要担负战败责任的黑濑平一大佐甚至不是死于中国人的7.92口径子弹，他胸前那个致命伤口，竟然是由6.5毫米有坂子弹造成的。

    只是，当时全联队都已经崩溃，加上天色幽暗，谁也不知道这颗致命子弹是由何而来。

    但结合他身边几名护卫所说的，当时黑濑平一大佐为了让疯狂逃窜的溃兵们返回作战，命令身边护卫对溃兵开枪，自己也拔出自卫手枪连续击杀了几名溃兵，已经能猜到真相。

    已然被打成半残的两个师团就算重新补充完兵员，从编制上看重新恢复满编状态，但战斗力和抵达衡阳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一切，还得看抵达的第3师团主力以及27师团这两支生力军。

    日本人这边是别看兵力是越来越多了士气却是越来越低迷，反观中方那边，却是士气越来越高涨。

    将近2万衡阳守军主力枕戈待旦了一整夜，也没接到反攻军令，直到天亮，收到指挥部通令各部关于四行团两个步兵连的嘉奖令，大家伙儿这才知道，竟然有两个步兵连400余人夜奔40里，端掉了日军的一座野战医院不说，还击杀了近千日军步兵。

    这究竟是怎样神仙般的操作，才能达成这一成就？衡阳全军惊叹之余，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励。

    这既是与有荣焉，更是因为有这样牛逼的同袍而心意笃定。

    这就像未来的游戏一样，你原本在线上被对手压得喘不过气，结果上单王者归来，当着你的面连拿三血，就问你是不是勇气倍增？有他在，团战就不会输。

    而在7月5日这天早上，中国空军的运输机再次投下包裹，这次包裹里不仅有粮食、枪支、弹药等补充，也不光是有家书，还有一捆捆的报纸。

    《大刚报》是第10军官兵的老朋友，这份在衡阳本土编辑并在国统区几大城市都有发行的报纸，一直坚持‘国家第一，民众第二’的宗旨，向来以文笔辛辣、仗义执言而著称，不但深得民众的喜爱，在第10军中也有众多拥趸。

    这份空投下来的报纸就属于《大刚报》，在头版头条，《大刚报》就通篇转载了他们在衡阳城内特约战地记者澹台明月关于7月3日凌晨奔袭40里敌后据地之战，并解释了此次冒险的内在原因。

    “寇之空军丝毫不顾国际条约，悍然对我插着‘红十字’的野战医院驻地投掷燃烧弹予以轰炸，至牺牲医护人员近十人伤兵近百，我衡阳守军自方显绝将军以下数万人群情激愤，誓必要让日寇付出代价。

    唐刀团长在牺牲医护坟墓之前掷地有声起誓：“寇于我军心头留下的血，吾与我衡阳全军将士，必将十倍百倍而还！”

    直到此时，深受牛逼同袍激励的衡阳军民们才知道‘黑雪’计划的背后原因，那心中涌起的感动更是不用提了。

    原来，在这些大人物眼中，他们这些小人物的命从来不止是数字，他们是同袍是战友也是兄弟，为兄弟，以方显绝、唐刀为代表的一帮高级指挥官们，也会冲冠一怒为同袍！

    所谓休戚与共，不过于此了。

    衡阳城内的凝聚力，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八嘎！该死的唐刀，又是他，他这是疯狂的向帝国进行挑衅！”在潭州的横山勇愤怒的将这份中国人的报纸撕的粉碎，眼中凶光闪烁。

    那一瞬间，这名凶悍的日本陆军中将甚至有种将潭州城内十几万中国民众全部击杀的冲动。

    幸好，残存的理智让他恢复了些许清醒。

    现在的战争形势早不像前几年了，帝国最大的依靠日耳曼帝国现如今已经困守本土，西方几大强国已经陈兵数百万于其国境线上，并在6月初发动了诺曼底登陆。

    而帝国在太平洋战场上也尽显颓势，如果不是派遣军麾下的几大主力师团都被抽调走，帝国在中国战场上又何至于打得如此辛苦，以至于一个守军不过2万余的衡阳，都损兵折将2万余还没看到城墙的影子？

    以前从来没想过的战败二字，在这一个月里频频闪过脑海！

    战败者，会被清算！而屠杀十几万中国民众，除了会让中国人反抗的更为激烈外，不会对衡阳之战有任何实质的帮助。

    况且，如果没了这十几万民众当挡箭牌，中国人和米国人的机群，定然会用大量燃烧弹光顾潭州。

    一想到米国人那恐怖的凝固汽油弹的威力，以横山勇的悍勇，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告诉第5航空军团，请他们专注于战场，不要刺激已经必死之中国人，帝国皇军生命宝贵，不能这样白白损耗于一介小城。”冷静下来的横山勇冷声向岛贯武志吩咐道。

    对于唐刀这个宿敌，横山勇可谓是又恨又怕，他做为帝国最强大的步兵军司令官，在11军最强盛之时，可是统领20万大军对抗中方第9战区和第五第四战区，但他从未见过唐刀这样的敌人，强悍且睚眦必报。

    石牌之战，唐刀率四行团不仅挡住了他麾下近2万大军的狂攻，更是在最后撤退阶段一举围住了他麾下6000余大军将之彻底困死于山中，成就了他军事生涯耻辱性的惨败，差一点军事生涯就此结束。

    帝国大本营和派遣军司令部精心筹划的暗杀，不过是击杀了唐刀的13名警卫员，这家伙就孤身闯进戒备森严的江夏城，杀了一名帝国少将和帝国中将为他的兵报仇。

    这还是在一年半之后，由潜入中方一位高层身边的高级谍报人员无意中给刺探出来的情报。

    唐刀是个天才，而且是个可以进疯人院的天才！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说实话，横山勇根本不想和这样一个捉摸不透还很可怕的中国指挥官对敌，那个家伙，对于帝国来说，仿佛就是从地狱归来的魔鬼。

    唐刀指挥着麾下最精锐的两个连，仅用一战就把第11军最高指挥官横山勇给打疼了，疼得甚至都开始准备用讲规矩的方式来赢得这场战争。

    收到第11军发来电报的第5航空军团那位日本陆军少将一脸无语，若不是横山勇打完此仗后有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担任方面军司令官，他指不定一口老痰就吐过去。

    也不知是谁在派遣军司令部的高级军事会议上慷慨陈词：“此战，我军要动用一切能打击中国人的手段，使之迅速屈服并承认自己的失败！诸君，我第11军全体帝国官兵，已经做好为帝国效忠的准备，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这会儿，却来个帝国皇军的生命不能白白损耗，你脸呢？

    不提日本人这边既肉疼又心疼的，中方那边却是在各种报纸上大肆宣传衡阳保卫战到目前的战果。

    《大刚报》在头版头条的末尾里这样写道：“这一个月来，全国人民天天惦记着衡阳，挂念着衡阳；全国同胞和孤城中的衡阳军民，同呼吸，共命运。本报在5个城市开通捐款点，望全国人民捐款为衡阳守城之军购买物资，本报亦向全国人民保证，从衡阳之战开启到衡阳之战结束，本报所有出售报纸收益，全部捐出。”

    《扫荡报》也是战前从衡阳迁出的报纸，这份报纸的社评一向颇具文采，他们在报纸里声情并茂的写道：“本报自衡阳迁来，对衡阳此城及保卫战中的守军，先天有着浓厚的敢情，于此更愿致其崇高的敬意。

    今天我们虽远在千里，与你们音讯暂隔，然此间每日，无不神驰左右，引领而东。

    我们自在此著文，每日皆以你们胜利的捷音，报导国人，今天借衡阳外围暗袭战大捷，为尔等贺！

    来日更愿以我们的笔触，亲手为尔等写下史诗，因风而寄，不尽所怀，纸短情长，谨祝珍重！”

    这篇报纸写的倒是文采斐然，但衡阳城内军民超过百分之八十却是看不懂听不明白，就像罗大虎频频发出疑问：“啥叫神驰左右？啥叫因风而寄？”

    做为班长的阿东.

    老子打仗比你行，但文化这块儿，哥俩也差球不多啊！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士兵们看着报纸乐呵呵，看不懂不要紧，反正都是夸咱的不是？

    这帮读书人们也是牛皮，夸人都要夸得如此高深莫测！

    著名的《大公报》怎么可能落于人后？由于《大刚报》捷足先登，他们没能特约到澹台明月这样的著名战地记者，但他们关系网也发达的很，依然和城内另外几名战地记者都保持着联系，每天都对衡阳城内外的战况进行连续报道。

    《大刚报》用暗夜袭击的大胜做头版头条，《大公报》就在自己头版头条上弄了一篇《葛师长赤膊大战张家山》，虽然描述的是半月前爆发于张家山的战斗，但一样写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把预10师的官兵们看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整了半天，他们预10师也有一个猛将师长，丝毫不输于谋略出众的唐团长。

    “卧槽，师座啥时候赤膊上阵了，我咋不知道，难不成是跟30团上去的？”28团的团长曾京看着报纸上的故事，一脸的惊讶。

    一边的团参谋长哈哈直乐：“如果哪天真的要我们师座赤膊上阵，恐怕我们就没机会坐这儿看报纸了。”

    这当然是战地记者和报纸一起炮制出的故事，文学嘛！总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

    其报道的灵感来源于那天日军动用15个步兵大队狂攻张家山、虎形巢等阵地时，预10师师长葛有才亲自带着一个警卫连抵达张家山督战。

    葛有才的本意是，如果麾下3个步兵团的预备队全部用完，那他带来的这个师部警卫连就顶上去。

    虽说最终没用上这个警卫连日军就退了，但中间依旧发生了个小插曲，那是在葛大师长率部前进的过程中，日军有个小分队竟然趁着交战双方激战之机，摸进山林，并向这一队明显看着要去支援前线的中国军队发起攻击。

    一颗子弹就贴着葛大师长的肋下穿出，将棉布军服射了个对穿的窟窿。

    也就是葛大师长在战时从不穿毛呢将官服，而是和手下团长们一样的棉布军装，不然以日军精湛的射术，保不齐这颗子弹就会偏那么几厘米。

    手下的士兵们慌得一逼，死里逃生的葛大师长却是不以为然，到地方了还脱下军装，光着个膀子给手下团长展示自己肋下子弹高速划过留下的弹痕，吹他有神佛保佑，鬼子的子弹根本都伤不到他。

    然后，‘赤膊上阵’的葛大师长就被获知此事的方显绝在电话里一通痛骂，那可是方显绝在衡阳的头号心腹大将，要是这样死在摸进来的一小撮日军手里，那对他这个衡阳最高指挥官的打击可想而知。

    结果，令最高指挥官方显绝怒火滔天的一件小插曲，却被如此演绎了一番，还深得预10师广大官兵好评！

    只要官兵们喜欢的，那就是好文章，方显绝看着报纸上写的活灵活现的故事，却也是莞尔一笑。

    不过，对于几大报纸上绝高的评价和支持，方显绝亲自复电给山城宣传部，请他们转告几家报社：“感谢全国同胞，我们要报答你们的深情厚谊，我衡阳守军哪怕剩一兵一弹，也必奋战到底，与衡阳共存亡！”

    那位看到报纸上刊登的方显绝复电后，很是开心，特意致电方显绝：“只要你衡阳守军力不从心，发电‘甚稳’二字，48小时之内，军委会必解衡阳之围！”

    “老师，不会抛弃他的学生的。”收到那位电报的方显绝瞬间热泪盈眶！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唐刀的白眼差点儿没翻到天上去。

    方显绝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时空中‘援军明日抵达’这句话会被重复30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