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怒鲁一把！

    足足三日！

    整个108师团两支大军被可恶的‘小蚊子’用从不间断近乎固执的方式骚扰了三日。

    原本认为拉上个一两天的‘痢疾’之症在用过药物后会改善一些，但效果或许有，并不多。

    而且到后来，那些拉肚子的倒霉蛋之所以拉得不多了，就连最底层的日军步兵都认为，那是因为肠道都被清空了的缘故，而绝不是什么药物起效果了。

    这种产自太行山用于润肠通便的无名果实的毒力有多强，108师团后来的战报可以证明。

    108师团2万大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痢疾’之症，有1200匹驮马因为极度虚弱，在最终撤离时依然无法正常行走而不得不击杀。马可以杀，但人可不能一枪宰了，最终有近千人是躺在担架上被人力抬出了茫茫大山，而这些俗称为‘重症’患者的士兵有一半在当年被勒令退出现役，因为他们的肠道功能被永久性损坏，食物稍有生冷，三分钟拉一次肚子就是日常。

    另外还有超过千人的日军步兵出现心理异常，具体表现是闻着臭味儿就小脸发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

    用他们的原话说：当你意识清醒，四肢也健全能够自我控制，却无法控制你的菊花，不管是躺着还是坐着又或是趴着，只能任由那一股股不受控制的热流沾满你的裤裆，臭气熏天，而身旁之人哪怕是平时亲密如兄弟的同僚也丢来嫌弃眼神之时，你知道内心有多崩溃嘛？

    日本兵们或许很残暴，但他们在自己的同族面前也是需要尊严的，可中国人用一种不知名的毒物，就将他们的尊严在自己同胞面前踩到了尘埃中。

    无论他们事后如何清洗，那股子臭味儿却似乎永远也清除不掉，而那种屁屁和大腿乃至足跟都被粪水包裹的感觉，更是伴随终身。

    以至于108师团的日军在未来的战斗中被俘获后投降的比例远比其他师团要高，其主要原因不过是被威胁要丢进粪坑，实在是那种恐怖感觉他们已经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与之相比，大日本帝国陆军荣誉，还是算了吧！

    用某团座知晓此事后对此的定义，或许更简单直接：“看看，所谓大日本帝国陆军荣誉，还不如一坨屎！”

    这倒也罢了，连续三日睡眠不足，彻底拖垮了108师团步兵们的士气，不少士兵写下的家书都表达了对于此战的厌倦和不满。

    原本还打算通过大山和40公里外的第二混成旅团会师与中国人决战的108师团，在距离武乡20公里的一个山口和中国军队的两个步兵团干了一仗损失近千人后，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却足够理智的决定。

    经过下熊元的批准，损失不过一千余人外加一千多匹驮马的第108师团竟然要撤军了，俗称跑路。

    但人家下熊元可不是夏基霸下军令，按照方面军司令部作战计划，108师团的战斗任务就是负责攻入榆社、武乡两地，对八十集团军驻地核心进行扫荡，执行‘三光政策’，把该地区人员、村庄、物资全部摧毁。

    现如今，108师团在榆社、武乡等地停留时间超过5日，共计烧毁村庄70余个，烧毁山林15座。

    因为找不到人，又为了防备中国人晚间偷袭，由第25步兵旅团中野小三少将亲自下令，对营地周边的山区进行烧山。

    可惜，太行山某些区域的山不小，但植被本就不是多么茂密，而且现在又正值五月，灌木和树木都是青翠，这场人为的山火终究也没真的烧多大，基本就是象征性的烧黑了几片。

    只是，没有什么战功可写，108师团也只能将其纳入战报中。

    这么说的意思不外是，咱师团的战斗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且，108师团只携带了七日份的辎重，原计划的以战养战获得补给的方式在中国人搬家式撤退后彻底成了泡影，水中有催生痢疾的毒，食物又短缺，108师团还有什么理由不跑？

    再不跑，等着中国人缓过劲儿来围他们嘛？

    但说实话，没几个人知道真正促使下熊元下定决心全师团跑路的真正原因是，在山口和108师团两个步兵联队硬干的两个步兵团竟然是八十集团军921师的编制，连续骚扰108师团三日的中国人火力强大不说，战法中亦隐有四行团的影子。

    一想到这两个老对手，下熊元就隐隐觉得不妙。

    四行团从开战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包括在中国第二战区司令部潜伏的高级间谍都不知道该团调动至何处。

    他们如此尽力骚扰，是想干什么？而且第八十集团军正在聚集主力和第16师团作战，怎么突然还有两个步兵团出现在这里？

    第二混成旅团那边正在恶战，两万余中国军队和一万帝国精锐杀得难解难分，听说短短四天时间，双方伤亡都接近3000。

    血腥的战场，令素来高傲的山下文少将都罕见的越级电讯方面军司令部，请求给予足够的空中支援。

    面积达3平方公里的战场上，日本华北方面军陆航总共出动了轰炸机近百架次，投下了超过60吨炸弹。

    这或许对于西方战场上动辄就是百架战机机群的密度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中国战场，却是极其少有的，连第16师团那边都没有获得如此强有力的空中支援。

    只是，第二混成旅团那边打得越热闹，下熊元觉得越心虚。

    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中国人又对他108师团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

    比如，声东击西？

    于是，两个睡眼惺忪的步兵联队鼓足最后的力气向部署着5000余中国军人的防线上攻击受挫后，下熊元果断的下达了全师团先行后撤，等获得补给后再和友军协同作战的军令。

    “下熊桑，你108师团主力何故撤离？根据先前战斗计划，你师团应继续东行，和第二混成旅团会和，以绝对优势兵力对顽抗之敌实施合围才对。”

    这道军令使得位于潞城的日本第一军司令官香悦青石大光其火，直接亲自去电质问坐镇黎城的下熊元为何敢擅自撤军。

    别看香悦青石是整个晋东南日军最高指挥官，但论军衔他也不过是陆军中将，和108师团长下熊元是平级的，不留情面的质问已经是他所能表现出的最激烈方式了。

    “青石君，此次我师团之所以暂时撤离所在区域，实是军粮乃至饮用水严重不足，加之痢疾之症肆虐，帝国官兵患病者竟高达数千人，许多帝国勇士患病后身体虚弱，却不得不抱病走上前线，最终导致伤亡远超平时。

    您知道吗？仅昨日一战，我军就伤亡官兵达1600人啊！做为师团长，我可以接受帝国勇士为帝国为皇帝陛下效忠，但我无法接受他们饿着肚子，拖着重病之躯去做此等荣耀之事。

    如果，司令官阁下您认为我做错了，战后，我会向方面军司令部递交辞呈，但我下熊元本人不会认错。”

    下熊元虽然隔着电话筒很想吐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平级同僚一口浓绿老痰，但终究还是得给平北城坐镇的衫衫元大将一个面子，耐着性子告诉这位108师团目前所遭遇困难。

    当然了，下熊元做为陆军中将的底气还是在的，也是有理有据陈述自己的理由，同时很明白的告诉自己这位同级同僚，他可以用司令官的权限说他错，但他也可以不认。

    但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不是他们这两位陆军中将撕逼了，而是两人身后的阵营。

    人家108师团是二线师团，可也得看是谁的二线师团，他们本身是第8师团的预备役，是到战前才改编成108师团投入中国战场的。

    这是此次侵华日军师团编号的一个特色，比如109师团就是第9师团的预备役，110师团就是第10师团的，为什么没有105师团，那是由于板垣四郎的第5师团是正规师团和预备役都编制在内，所以为毛第五师团厉害，因为第五师团总兵力最高的时候是接近6万人，妥妥一个日本军的编制。

    下熊元的意思就是这，我给你合理的解释了，大家都是中将，又都是有靠山的，你香悦青石也别给脸不要脸。

    中国军内派系多，作战时互相推诿扯皮，有令不尊，脚底抹油跑路是家常便饭，其实日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是他们现在占据着上风，很多矛盾都被胜利的光环掩盖着，若等那一天他们被打得落花流水，那些高层中见不得光的丑陋一样能亮瞎人眼。

    江湖这玩意儿，可是全球化的，而不只是中国独有。

    原本就知道108师团所抵达区域中国人‘坚壁清野’消息的香悦青石亦有些无可奈何。

    兵书上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后勤保障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而对于已经彻底进入热武器时代的日军来说，后勤保障比以往只有更重要。

    可偏偏日本陆军在这方面做得贼基霸差，西方世界的后勤保障都已经用上舰艇、汽车乃至飞机了，堂堂大日本帝国陆军竟然还在大量使用驮马。

    幸好，还有中国军队这个后进生垫底，许多中国军队的后勤保障别说驮马，连驴都没几头不是。

    但这位陆军中将却是忽略了一点，几乎所有的中国军人，只要弄点土豆、红薯、玉米面，甚至这些都没有，靠挖野菜加点米湖弄好肚皮，就能活，中国军人是用健康为代价承担着自己军队后勤保障孱弱的短板。

    而反观日军呢？不光是要填饱肚皮，还要足够的盐、糖、茶等物资，那可是比中国人精贵多了。同样的兵力，日军的后勤保障能力要超出中国军队好几倍才行。

    在华北平原或者中国东南平原上，日军靠火车、汽车都能勉强满足，但到了太行山这座大山里，日军同样徒呼奈何，只有放弃大量汽车，以驮马代替了。

    因为是战时，所携带的弹药储备要远超过粮食，保证士兵十天内的吃喝，已是进入大山中参战日军各部的极限了。

    108师团由于士兵、驮马生了‘痢疾’，消耗的比平时大一些也是再说难免，再说人家也完成了方面军司令部先前定好的任务，若是因为此就指责这位违令，貌似也说不过去。

    再往深层次想想，香悦青石想成为下一任方面军司令官，不也得获得各大师团长的支持？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追究，那是真要得罪人了。

    当然了，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香悦青石中将心里一直梗着一根难以言述的刺。

    香悦青石在方面军内部被命名为‘雪融’战役开启之初，就已经从内部渠道听说师团参谋长冈本三郎即将调任，这次晋东南战役也正是在其和衫衫元大将相互的心照不宣中，才得以迅速制定好战斗计划并顺利实施。

    但令香悦青石极为不爽的是，可靠消息传闻此次参战的第二混成旅团少将旅团长山下文是最有可能接替冈本三郎的人选。换成平时，这顶多也就一个消息，可山下文奉命率领第二混成旅团由原先的驻地保定远赴晋东南参战，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瞬间升至百分之九十以上。

    若换成他人倒也罢了，但山下文此人极为傲慢，在战争之前就对担任驻屯军司令官的香悦青石阳奉阴违，令香悦青石恼怒不已，尤其是室内寿衣上任后，这位少将旅团长直接抱上了室内寿衣的大腿，对已经不再是他直接上司的香悦青石更是爱搭不理了。

    当然了，大家都是过了知天命的人了，互相看对方不上也都是埋在心里，两人的矛盾倒也没上到香悦青石和室内寿衣那种脸红脖子粗的在作战会议上就互怼起来。

    可这次作战过程中，山下文越过‘雪融’战役指挥官香悦青石中将直接向衫衫元大将求助，彻底激怒了香悦青石。

    下熊元退兵那是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多少还给我这个司令官陪着笑脸解释，而且人家好歹还是个陆军中将，你山下文个区区陆军少将，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等你日后成了中将，不得把老子一脚踩死啊！

    恼怒的香悦青石中将这几天甚至都没怎么看第二混成旅团发来的战报，反正你喜欢找方面军司令官阁下，你战报直接发往方面军司令部好了。

    什么，伤亡惨重？那敢情好，香悦青石甚至想拍拍巴掌，他山下文越惨，晋升陆军中将的概率就越低，方面军参谋长，更是别想了。

    那是个过渡性位置，但不是说任何一个中将都有资格来镀金的，尤其是对一名败将。

    要知道，战役打到现在，别看16师团和109师团都还没有达成先前预期的作战目标，但他们两大师团却吸引了中国人一个集团军和至少三个步兵师，那至少是近8万大军，不然的话108师团如何能那么顺利的杀入八十集团军位于太行山腹地的驻地？

    虽说中国人跑得快没杀到多少中国人，但七十多个村庄被焚毁，数万中国人失去家园，重建的话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对中国人来说，也是一击重拳。

    这也就是山区除了山和树没别的，不然的话再炸点儿桥啥的，这一带的民生系统就基本被摧毁了。

    得亏中国是个农业大国，不然这山里建有几个工厂啥的，不得把108师团上上下下给得瑟坏了？

    但不管怎么说，香悦青石能为麾下每位重将找到战功，可那边还在大山中和两个步兵师苦苦鏖战的山下文有啥？

    除了伤亡惨重，貌似找不出任何特点了。

    中国人也最少伤亡数千，咋的，和中国人打仗打出一比一的战损比，你还有脸了？

    于是，香悦青石同意了108师团后撤进行补给的请求，并上报方面军司令部批准。

    此次撤退，在日军内部，已经合情合理合法。

    只是，山下文那边一听，差点儿没直接气厥过去。

    好嘛！敢情他打了好几天等的援兵，直接没了。

    都认为他麾下万余精兵，对上两个中国步兵师，完全有实力碾压他们。

    可只有他这种亲身体会者才清楚，他眼前的两个中国步兵师绝对是难啃的硬骨头。

    意志力顽强是一方面，人家的重火力装备也绝不像有些人想的那么少。

    打到最后两天，人家的炮火强度不减反增，最多的时候竟然有接近20门山炮在开火，还有大量的82迫击炮。

    要不是有飞机助阵，未来的‘马来之虎’甚至都想放弃所谓战功，带着麾下撤退了事。

    但现在，仗已经打这个份上了，怎么办？是继续刚，还是抬着上千具尸骸跑路？

    两难的选择让拿着香悦青石电令的山下文在自己的野战指挥部前面的空地上最少呆立了10分钟。

    最终，他选择拔出了自己的小手枪，撸了一把。

    “八嘎！八嘎！混蛋，该死的两个混蛋！”

    拿着手枪对着天空不断开枪宣泄怒火的山下文现在最想干的事儿，不是干掉中国人，而是干掉下熊元和香悦青石这两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