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特别刊|众人的一天

    【帝皇】

    人类之主从不休眠。

    众人低切的虔声入耳，字母宛如金丝，缠绕上王座的身影，织就披风，塑造枷锁。

    他却只道是平常。

    一日的开始或许是哈迪斯的拜访，帝皇垂眸，默默看着冥王的故作矫健，腿脚如风——

    呵。

    他还是技高一筹。

    哈迪斯理直气壮地离去了，人类之主再度闭目，顺便将一日积攒的部分杂乱信仰投掷出去，冥王住在皇宫，不必再需要他的信物了。

    混乱信仰脱身，这令人类之主感到一阵虚弱，但他虚握着黄金王座上的手依旧从容，他本身的光芒早已暗淡不如星炬，帝皇无非是在用星炬的光芒“装饰”自身。

    狐假虎威。

    他沉默了片刻，待自身力量稳定，亚空间中，恒日散发出光芒，照耀在诸位之上，帝皇听见了费努斯对他的问候。

    +早安，吾父，前24h运行正常。+

    昔日的钢铁男人早已化作某种更加不可视不可触的存在，帝皇微微点头，向子嗣问好。

    费努斯不再理他，涅槃之主继续投身于那浩渺如烟的数据中，在一次次的计算与决断中，费努斯将再次成长。

    想到这里，人类之主感谢聊胜于无的欣慰，他又将目光投向灰骑士处附近的马格努斯——

    他需要确保马格努斯不做什么蠢事……又或者……他只是想看看他。

    赤红原体依旧在休憩，丝毫没有察觉人类之主的目光，见马格努斯无事，人类之主收回目光。

    他再次休息了一会儿，又或者说是受刑了一会儿，这两者于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寻常。

    随后帝皇听见亚空间中的狼嚎，没有犹豫，人类之主将剩余的力量赐予他的第五子与第六子。

    原体们的亚空间联系远去了。

    有一瞬，人类之主或许会发觉大汗与狼王的可爱，至少依旧有原体听从他……即使其中的一位或许有些不情不愿。

    但这也足够令人类之主感到欣慰。

    帝皇再次试着灵能联系其他原体——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结局依旧。

    狮子不知所踪，就像是投身于一片深林；凤凰的气息早已消散；……这或许该让多恩来；鹰与狼战斗于混沌无序的诡计之河；

    多恩依旧在沉睡……令人类之主感到不快的是，多恩身上依旧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绿皮灵能……这里还有莫塔里安的错误……原体仅仅是拒绝了死亡，却并没有带来新生……

    人类之主沉默了片刻，死神当初不该从他的掌中抢下原体生命的——多恩本可魂归帝皇，而不是依旧拘禁在身躯中。

    但显然，多恩本人也拒绝死去……无所谓了。

    蝙蝠……虽然马卡多令人类之主感到悲哀，但他希望马卡多能够好好教育蝙蝠，实际上，他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下一位是大天使，帝皇沉默了片刻，他小心地收回自己的灵能召唤，父与子相似的灵能有时并非好事……这是对他特攻的存在，因此，帝皇亦放弃了安格隆。

    基利曼、莫塔里安与科拉克斯拒绝了帝皇的灵能呼唤，并且莫塔里安朝他竖了一个中指。

    人类之主自然地无视了苍白之主，他顺便感到了血神的目光朝着泰拉投了片刻，帝皇顺手让恐虐的目光燃烧起来了。

    血主收回了视线。

    珞珈依旧在沉睡，伏尔甘则在网道中有着自己的使命……不受宠的小儿子则沉浸在真真假假的谎言中，人类之主感到了片刻的空虚，在摆脱神性的枷锁后，他会时不时感到悲哀。

    他再一次徒劳地望向马卡多的位置，人类之主看见燃烧的异族星河，在他神志浑噩的时刻，皇帝借机窃位，窃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英魂。

    人类之主感到悲哀，最后一位友人亦选择了远去……但无妨，帝皇望向属于自己的河流……那里正静静沉睡着曾经的月亮。

    尽管混沌曾经遮蔽了它，他的牧狼神。

    他还是保下了他的第十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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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平静地望着棺材壁上的简笔画。

    黑棺内丑陋的被子依旧是他苦难的来源，而原体的私人棺材也注定是被某人打开过了，否则他的棺材顶壁上不会出现“起来加班吧我的好蛾子”的字样，与愚蠢的简笔画。

    莫塔里安自然地忽视了某些奇怪的谐音，这比卡拉斯骂他的轻多了。

    原体沉默了片刻，即使这具棺材内有着令他痛苦的存在，但他依旧不愿离开此处，这是一处孤岛——能够为他封闭一切，而倘若他打开这口黑棺，无穷无尽的苦难便开始了。

    这难得地令苍白之主挣扎了一下，最后，责任感与巨大的坚韧令他伸出手，缓慢地，将棺材打开一点缝隙。

    原体率先接收到死亡，永无止境的死亡，他的感官立刻变得充盈起来，力量自末梢的角落攀上，他没办法拒绝它们。

    随后莫塔里安收到卡拉斯淡淡的死意，原体自动无视了它，并对着人类之主像是盲杖敲头一样的触碰竖以中指。

    缝隙中透出一丝白雾，黑棺合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分钟后，哈迪斯抵达了此处，朝着空棺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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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兹】

    康拉德看起来醉醺醺地打了个嗝，血气自他口中喷出，浸透了皇帝药品的黑暗灵族足够美味。

    【接下来是第几场——】

    瘫倒在豪华沙发中的原体挠了挠乱发，原体周围，无数蠕动的黑暗灵族正发出声响，有的娇喘，有的尖叫，他们在自己同族的血肉中作乐，一个赤身裸体的黑暗灵族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发出大声的预言。

    其余奴隶们的惨叫淹没了她的话，阴谋团的指挥官们还是较有分寸，他们不会真的取下对方的性命，但其他的小喽喽就不一定了。

    原体瞥了一眼窗外的角斗场，新抓的方舟灵族、蛮荒灵族、以及帝国的军队在角斗场内不分彼此地厮杀着，马卡多发起的异族远征为这处罪恶之都提供了足够的新鲜畜奴，皇帝刻意为黑暗灵族们留出了抓捕与享乐的对象，黑暗灵族们爱惨了这一点。

    皇帝甚至承诺让黑暗灵族成为灵族真正的主宰，因此不少黑暗灵族加入了猎杀同族的狂欢。

    科摩罗一时陷入了狂欢。

    【都一样！】科兹发出大声的咆哮，【第——不知道第多少场的罪恶杀戮，开始吧！开始！让你们的灵魂都堕落于纯粹的罪恶里！】

    然后接受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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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根】

    原体现在已经适应良好了。

    他现在正端着茶，同对面的马格小子交谈，绿皮的问题依旧粗糙，却在某处细节中透露出惊人的智慧。

    这让福根甚至不敢再贸然进行下去了，原体意识到冥地氏族的绿皮有些许地返祖，但皇帝显然认为这点返祖不足为惧。

    这也是为什么祂派出了福根——无所谓的，被忽视的，无法改变什么的。

    “血神靠着战争获得力量，偏好近战与荣耀之战，”马格小子说，“那么就需要我们狡诈，尽可能地不对等作战，是么？”

    福根点了点头，而他对面的马格小子则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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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昂】

    狮子抬手，渡鸦在他的臂膀上啼鸣，第一军团依旧忠诚，卢瑟是位出色的阴谋家，狮王兜帽下的脸露出了些许的微笑，他很高兴计划顺利进行。

    他抬眼，科摩罗的绵绵阴雨滴在他的脸上，科兹的包围圈在缩紧，显然皇帝等不及了，祂需要在科摩罗彻底覆灭前抓住狮子，好获得祂想要的东西。

    皇帝绝不会如愿的。

    以忠诚与荣耀发誓。

    他在这里，他在此处，皇帝便无法扭转祂失败的事实。

    渡鸦的羽毛消失，狮子的脸上重新变得严峻，他转身回到他的庇护所，快要完成了，当年在卡利班污染的那份基因将再度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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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利曼】

    【我将重新集结我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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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卡多？￥#@￥%5皇帝】

    征服！掠夺！侵略！！！

    你将永无法忍受异族的安眠！它们的呼吸与心跳是对你最大的嘲弄！

    毁灭！

    一个個王国在你的权杖下倾覆，将它们的君王摁在断头台上，将它们的人民拴上猪畜的项圈！用刀枪捅开它们的门户，在宛如处子般的土地上插上属于你的旗帜——承认吧！你热衷于这种简单的填色游戏，用你自己手下棋子与敌人的鲜血，一个个粗暴地涂上属于你的颜色！伱是君王，你是暴君，你是独裁者，你是亿人之上——你是皇帝。

    你挥动权杖，听啊！你权杖上的珠宝发出悦耳的声音，异族头颅缩成的战利品在你腰间哗哗作响，站在属于你的土地上，亿万被斩首的下跪尸首朝你交于权力。

    你感到难以形容的满足，你生而为此——你生当为君王，若没有那个存在，你本该站出来复兴拯救这一切——但祂失败了，而现在依旧不迟！

    极致的暴力带来臣服，带来土地，带来胜利，带来权力，看啊——君王可以尽情在属于自己的疆土上涂抹色彩，他将亲手涂抹上人族复兴的底色！让混沌臣服，让希望永存！

    人族真正的英雄朝你俯首，你感到欢愉，但那满足转瞬即逝，你知道你需要什么，你需要全部的臣服，你无法满足于此，你将永不停息。

    优柔寡断，左右顾他的人将永不会赞同你！

    物理世界的帷幕沙沙作响，像是被撕裂前的危险警告，你感到自己正在变高，变得更加滂湃，更加朦胧，更加概括，跃动的淡金色河流淌向远处，其上跃动着似被污染的七彩光芒，它们浸入异族的土地，猎杀它们的信仰，抽取它们的鲜血。

    这一刻，你的确忘却了太多忧愁。

    一颗又一颗，一座又一座灵族的世界陷落。

    就让那些龟缩在泰拉批公文的存在自娱自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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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斯】

    不死者卡拉斯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脸上露出深深疲惫的表情，卡拉斯已经将“想死”这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但站在他身旁的莫塔里安再次反驳了这个请求。

    卡拉斯咳嗽了两声，一万年的岁月积淀足以让他对任何人翻白眼加竖中指，即使是原体也无法让他尊敬一丝。

    “我不理解——”

    卡拉斯怪声怪气地挑起他的话尾，

    “阁下为何急匆匆带我回到暴风星域？我希望您不是一时兴起，否则我——”卡拉斯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我依旧还是得听你的话。”

    【……】

    死神沉默了片刻，莫塔里安朦胧的眼望向卡拉斯，眨了眨。

    卡拉斯希望原体能有点歉意。

    【我希望你随我去看一眼虚空龙。】

    原体说，【我在思考……我们或许可以将虚空龙交给他了……但我或许该再跟他谈一谈……】

    莫塔里安沉默了片刻，他望向卡拉斯，

    【星神到底怎么吃饭？】

    卡拉斯沉默了，有一瞬，他觉得他该朝着莫塔里安的脸开一枪，但他忍住了，

    “我不知道。”

    他诚实地说，“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

    原体叒沉默了。

    【一个灵能者去询问他他怎么进食？】

    他俩同时不语了。

    随后，卡拉斯冷笑了一声，

    “那么你打算等他自己说？或者自己想法子——我倒是认为不必担心，你没有看他的行程吗？冥月之后，他已经准备好跟他钦定的挖坟贤者一起去挖一次太空死灵的坟了，我用我的名声担保，那个傻逼绝对会在太空死灵的坟头前顿悟什么。”

    原体默默望向卡拉斯，

    【你为……何如此肯定？】

    卡拉斯一拍手，

    “直觉和经验，”他平静地说，“在死亡守卫的记录里，你没发现他每次跟太空死灵相遇，都会稀里糊涂地发掘自己更不像人的那部分？”

    “那个爱自己出风头的家伙，”卡拉斯说，“他若打物理侧的敌人……便注定会动用星神的部分。”

    【……你说的对。】

    死神说，他提起卡拉斯，卡拉斯则熟练地像个挂饰一样待在死神手间，然后雾气涌起，他们降临在米因特的地下溶洞。

    死神瞥了一眼卡拉斯，【所以……你查看了他过去的全部行程？】

    “无聊闲的。”

    卡拉斯终结了这个令他想吐的话题，他抬眼看向那些银光闪闪的移动迷宫，卡拉斯的直觉救了他，灵能者直接用灵能蒙住了他的眼。

    囚禁龙的迷宫是疯狂的，荒谬的，规则不复存在，直线与弧线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角度与角度在互相撕咬，一切都变得混乱。

    “我有时真想不明白，”他说，“你当年是有多闲的没事，才把虚空龙费尽心思转移到这里？”

    【这是必要的防范，】死神说，【或许我可以不这么做，但倘若回去的不是他……这就非常必要了。】

    【我不是人类之主，我从不像他那般自大，】莫塔里安说，他看着那些活体金属的移动，【我尽可能避开孤注一掷，我尽可能不完全地相信他人……这是痛苦的，但这也是必要的。】

    卡拉斯笑出声。

    “天啊，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完全相信他人】？”

    莫塔里安沉默了片刻，

    【你不一样，我确定你的忠诚。】

    “我不忠，”卡拉斯说，“放我回去，我要去死。”

    【驳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