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病了

    “你们……”

    吉兰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是已经……”

    “是的，已经死了。”

    鹳先生点点头，叹了口气，接上了他的话。

    吉兰嘴巴微张，满脸困惑。

    “可是，在我临死前，似乎看到了一束七彩斑斓的彩光从天而降，笼罩了我……”

    鹳先生摘下了帽子，将水拧干，缓缓解释道。

    他面露迷茫之色。

    “之后，我就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在一片莫名的白雾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但我有直觉，这种状态并不会长久，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便会彻底消失。”

    “直到，我听见了你的声音，雪鸮先生。”

    他神色一正，又笑着将帽子重新戴上。

    “我的意识重回理智，然后就坠落到了那片黑海里，又顺着生存本能爬上了岸，被火光所吸引。”

    “是的，我的情况也和鹳先生差不多。”

    蛎鹬先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海鸥小姐从吉兰的怀中抬起头，湿哒哒的黑色齐耳短发紧贴在她苍白的脸蛋上，看上去颇为狼狈。但其表情说不出的欣喜，那双眼睛亮着光。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

    似乎是经历了死亡，她变得不再扭捏，直白笑道。

    海鸥小姐拉着吉兰，一同来到了十字剑篝火旁，席地而坐。然后扭头，直勾勾盯着他，道：

    “谢谢伱。又一次保护了我，保护了大家。”

    “是的，这次还是该感谢你，雪鸮先生。”

    鹳先生也坐下，烤着火，感慨万分道。

    “对于我们现在的奇怪状态，我有一个猜想……或许，我们的肉体确实已经死亡，但现在正处于灵体的形态留存于世，依旧保留了生前的记忆与意识。”

    “是你，让我们还没彻底消亡。”

    他眼神深邃，郑重其事地朝吉兰道。

    “鹳先生，你是说，我们三个现在只剩灵魂了？”

    一旁的蛎鹬先生张大了嘴，对这个猜测很是吃惊。

    他又扭头看了看海鸥小姐，结结巴巴道：

    “可是按照希望教会的说法，人死后，灵魂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吗？”

    “是这样没错……”

    海鸥小姐说着，却迟疑了。自身所经历的一切，以事实告诉她，教会说的可能并不一定就是真理。

    “但神秘的力量谁又能解释得清呢，我们现在还没有上天堂或下地狱，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道。

    “我们虽然还没彻底消亡，但似乎有着某种限制。”

    鹳先生抬起一只烤火的手，低头端详。

    那手掌看似有着实质，却莫名呈现出一种水面倒影般的朦胧感。

    他又将手远离篝火，伸到了身后的黑暗中。

    不多时，他将手收回来，那种朦胧感更加强烈了，似乎发生了扭曲。

    其整个手掌像是蒙上了一片毛玻璃，模糊不清。却又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鹳先生抬头，朝众人道：

    “我们是借助了雪鸮先生的这团十字剑篝火，才得以留存，火光不仅给予我们温暖，还对我们加以庇护。”

    他神色一整。

    “一旦我们离开篝火的火光范围，多半会彻底消亡。”

    “我们只能借助篝火，继续活下去！”

    闻言，蛎鹬先生与海鸥小姐的面色顿时肃然。他们点点头，明白了鹳先生的话。

    吉兰也颇为惊讶。

    他有所明悟。

    或许，正是“斑斓”捕获了鹳先生三人的灵魂，又被自己引导到了心灵王国之中，得以幸存。

    这件事太过神奇，却也让他感到惊喜。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

    吉兰长出了一口积压内心的气，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夜幕下，篝火旁，面庞被火光照得通红的三位朋友，郑重道：

    “你们暂时先寄居于此，只要没有真正死去，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能找到方法，让你们重回现实。”

    *

    *

    *

    翌日早晨。

    啾啾……

    几只金翅雀落到了三楼窗台上，摆动小脑袋，好奇盯着玻璃窗内，躺床上的金发青年，叽叽喳喳。

    刺眼的阳光投进了主卧，将房间照得敞亮。

    一种灿烂明媚，混杂着暖烘烘之感，悄然萦绕。

    吉兰缓缓睁眼。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太阳，不禁露出了微笑。

    从床上起身，动作麻利地换好白衬衫和西裤后，推开房门，去盥洗室进行了一番洗漱。

    出来，走进客厅，便看到麻雀小姐正系着围裙，将餐盘端到了左手餐厅区的四方桌上。

    她动作笨拙，却十分小心。

    摆好盘，还紧张地搓了搓手。

    也正是这时，麻雀小姐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连忙转头，看到吉兰后先是一怔，旋即眯眼笑道：

    “早安，雪鸮先生。”

    说着，她攥着围裙，局促道：

    “我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早点，虽然比不上餐厅里的，但能为你节省些开支……毕竟，首都的物价太高了呢。”

    “谢谢。”吉兰笑道。“真是麻烦你了。”

    他走过去一看，桌上有四个餐盘。两块烤白面包片抹了蛋黄酱，中间还贴心加了煎蛋与培根，再从对角切成两半，算是简易的三明治。

    另还有煎香肠、丸子汤、土豆泥和一杯自制的树皮奶茶。

    吉兰先是尝了口三明治。

    麻雀小姐的目光紧盯着他，咬着唇，小手攥紧。

    吉兰咀嚼着食物，眉头一挑。

    “还不错。”他笑着为麻雀小姐拉开椅子。“一起吃吧。”

    闻言，麻雀小姐噗嗤一声笑了。

    吉兰并未说客套话。

    实际上，三明治的味道确实不错。

    谈不上非常美味，但也在一般水平之上。看得出，麻雀小姐对此相当用心。

    虽然她身为富家小姐，平日里锦衣玉食，有人伺候，但像这样简单的早点，也不是非得需要多高的厨艺。

    前世肥皂剧里那些女孩做不出一顿正常的早餐，都是骗人的。按照剧情，男主一般还会忍着难吃，强行下咽，并夸赞女孩的厨艺，随后两人感情升温。

    “真的吗？”麻雀小姐顺势坐下，拿起另一半三明治咬了口，然后眼睛一闪。“嗯，好吃诶！”

    吉兰笑了笑，又试了其它餐盘里的食物。

    结果也都不差。

    尤其是那杯黏糊糊树皮奶茶，跟天鹅咖啡馆里的味道已经相当接近了。

    两人吃着早点，闲谈几句，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时，吉兰突然开口：

    “麻雀小姐，其实……鹳先生、蛎鹬先生和海鸥小姐，他们三位并没有死。”

    “？！”

    麻雀小姐手里插着一根香肠，抬头，怔怔看着他。

    吉兰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他控制自己坐着入睡了。

    半晌。

    他又醒了过来，睁眼，扭头看了眼身后，鹳先生三人突然出现在了椅子后。

    吉兰又回过头，笑着看向麻雀小姐。

    似乎期待着她脸上的惊喜之色。

    然而，麻雀小姐只是静静看着他，咬着唇，表情逐渐变得难过和担忧。

    半晌，她似乎鼓足了勇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雪鸮先生……你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