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对的权力

    开拓者以3胜2负的成绩结束了他们的客场之旅。

    由于伤病的原因，米切尔-汤普森、彼得洛维奇和雷吉-刘易斯都没有随队参加这次旅途。

    三场胜利对当下的开拓者来说，算是一个及格的分数。

    开拓者依旧保持着西部第一的成绩，洛杉矶湖人和菲尼克斯太阳正在身后紧追不舍，球队对此并不很担心。

    常规赛战绩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指标，球员的健康和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在明尼苏达对阵森林狼的比赛中，贝尔曼只让甘国阳打了30分钟，他非常担心甘国阳身体会出状况。

    这场比赛，开拓者还是129:110，轻松战胜了森林狼，圆满结束旅途。

    曾经专注于服务比尔-沃顿的卡尔普，现在把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甘国阳身上。

    这位在开拓者工作二十年的资深康复师，每天花很多时间帮甘国阳进行肌肉的放松，按摩，来保证他身体的状态。

    回到波特兰后，球队有了三天的假期可以好好休整，不过甘国阳还是坚持到球馆训练。

    卡尔普告诉他，他应该休息一下，让疲劳的身体好好恢复，防止伤病的发生。

    甘国阳则说：“最近我在比赛里休息的够多了，我需要保持运动强度，这样我的身体才不容易受伤。”

    甘国阳的话也有他的道理，他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正常跑着不会有毛病，停下来慢下来反而会出问题。

    出于责任心，卡尔普主动放弃自己的假期，去球馆陪甘国阳训练，防止意外的发生。

    他们一同坐车去威拉米特大学，结果在学校门口遇到了示威游行，有人举着横幅反对海湾战争。

    在美国各种游行非常普遍，人们一旦有什么意见，就会想办法上街示威，波特兰这样的情况更是常见。

    甘国阳示意昆汀-史蒂芬森开车绕过人群，结果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比尔-沃顿！

    他让昆汀停车，拉下车窗冲着沃顿喊道：“嘿比尔，比尔！”

    沃顿那红色的头发和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看到他都难。

    1987赛季退役后，沃顿成为了一名篮球评论员，1990年他被CBS聘请。

    随着CBS和NBA的合作结束，他又和NBC签约，目前主要解说NCAA和NBA开拓者的比赛。

    这家伙大学时就因为参加反战游行而闻名，还被抓去了警察局，让约翰-伍登教练去保释他。

    现在他“重操旧业”，又混在了反战人群中，他是毫无疑问的核心人物。

    沃顿听到甘国阳的声音，转头朝着车子小跑过来，趴在车窗前道：“桑尼！你来的正好，我们需要你去参加一个集会。”

    甘国阳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美国人，我对这场战争没有什么看法。我是来这里训练的，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打会儿篮球呢？”

    沃顿道：“篮球？我现在已经打不动篮球了抱歉……你真的不来参加集会吗？我觉得你可以说两句。当然，考虑到你的国籍，还有商业方面的问题，你回避也是正常的。”

    “我不是在回避比尔，我…你们这个集会是要声明什么？反对战争，支持萨达姆吗？”

    “哦不，当然不是，我们不支持萨达姆，我们只是争取保留反对意见的权力，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的，和60、70年代不一样了，大家都很热爱国家，支持这场战争。别说反对了，哪怕只是不支持都成为了一种罪过。大家一下子都成为里奇-蒙蒂了，却忘记了，我们都应该有反对的权力，应该有接受不同观点的容忍度。”

    沃顿有些无奈地说道，在60、70年代，大学生是反战主力。

    短短十多年时间过去，随着美国经济向好，苏联落寞，美国人在90年代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

    70年代，里奇-蒙蒂是芝加哥小熊队的一名中野手，在一场MLB的比赛中，两名抗议者冲入球场，在场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了美国国旗。

    这时里奇-蒙蒂朝着燃烧的国旗冲去，从两人手中抢走了国旗，并将上面的火扑灭。

    因为这一举动，蒙蒂成为国家英雄，同时也引起了很大争议，从这一事件开始，国旗成为不同阵营表达立场的象征。

    海湾战争爆发后，美国各所大学篮球队要求球员们在运动外套上佩戴国旗胸章，大部分人都照做，但也有不服从的。

    西顿霍尔大学篮球队的意大利裔球员马克-卢卡便拒绝穿缝有美国国旗的外套，他表示支持战争有违他的基督教信仰。

    卢卡在意大利打过两年职业联赛，之后来到美国西霍尔顿大学打NCAA，直接进入NBA对他而言有难度，就像先在NCAA锻炼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得到NBA球队的青睐。

    不过卢卡身高只有187，天赋在人才济济的美国显得很一般，加上这件拒绝国旗的事件，导致他在球迷中的口碑迅速下跌。

    部分球迷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展开攻击，甚至攻击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完全不顾卢卡都不是美国人，他是意大利国籍，父亲是斯洛文尼亚人，和伊拉克、海湾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卢卡承受不住这样的舆论暴力，提前终止了他在西霍尔顿大学的篮球之旅，回意大利联赛去了。

    正因为这件事，各地发生了抗议事件，不过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参与，无法形成规模。

    甘国阳知道，如果自己参加这个集会，被媒体曝光出来，一定会引起风波。

    哪怕他是个和战争无关的中国人，看马克-卢卡这个架势，也一定会被美国大众攻击。

    说实话，美国普通民众的常识匮乏的可怕，很多人支持海湾战争，但可能连海湾、伊拉克在哪儿都不知道。

    至于萨达姆到底是怎么崛起的，和美国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如何看待美国发动战争的真正目的等问题，他们更是不会懂，也不想懂。

    和越战不同，这次美国是经过联合国批准，和多国部队一起发动了一场“正义”的战争。

    美国国内狂热的爱国氛围已经无法遏制，不是一次两次反对集会可以影响的。

    “我认为你说的对比尔，但战争一旦开始便失去了理性生存的空间。”

    “桑尼，你后面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你会穿印制美国国旗的热身夹克吗？”

    “不，我不会，我是中国人。”

    “但有些人会觉得你反对战争，他们才不管。”

    就在两人聊天时，集会的人群遭到了波特兰警察的驱赶，他们在学校门口发生了冲突。

    甘国阳先让比尔-沃顿上车，接着他自己下车和双方沟通，让两边都保持冷静。

    甘国阳出现的瞬间，局面一下子平和下来，不管是学生还是警察，他们的注意力都从集会转移到了阿甘身上。

    过了一小会儿，威拉米特大学门口就变成了一次临时的粉丝见面会，大家都上前来要和甘国阳签名、合影留念。

    负责驱赶行动的警长更是拉着甘国阳喝了杯咖啡，甘国阳问道：“如果我在比赛前不愿穿缝了美国国旗的热身衣，我会被警局逮捕吗？”

    警长忙道：“哦不，起码在波特兰地区你不会，绝对不会，美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家。而且你是中国人，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夹克。”

    “希望如此，我支持正义的战争，不过人们也有选择不支持的权力，只要不去破坏，对不对？”

    “嗯…嗯…有一定的道理。”

    最终，这场冲突被化解，甘国阳邀请警察和学生一起到训练馆参观他训练。

    这个活动可比反战集会要有趣的多，学生们没多想，就都跑去了训练馆。

    沃顿坐在车上目睹了全过程，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年轻人，越来越没有斗争精神了，一个个都成了追星族。迈克尔-杰克逊和阿甘就是现代青少年的精神毒品……”

    嘴上这么说，但在NBC做比赛解说时，沃顿可是铁杆甘国阳球迷，铁杆的不能再铁杆。

    沃顿有一点说的没错，随着战争不断升温，美国国内的气氛越来越狂热，正在蔓延到NBA赛场。

    开拓者休息了三天后，1月22号这天，他们在主场迎战来访的波士顿凯尔特人。

    比赛开始前，工作人员在篮板的右下角贴上了美国国旗，开拓者的热身夹克的右胸口也被缝上了国旗。

    当然，开拓者队内像甘国阳、彼得洛维奇、萨博尼斯这样的外籍球员都没有缝上，他们有自己的自由。

    除了NBA，NFL也开始在球员头盔上贴星条旗，以契合当前美国的爱国氛围，支持战争。

    美国是一个相当崇尚武力的国度，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只是自由繁荣的表皮遮盖住了它。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彼得洛维奇和雷吉-刘易斯都回到了轮换序列中。

    今晚彼得洛维奇将对阵他曾经的好朋友迪瓦茨，雷吉-刘易斯则将迎战旧主凯尔特人。

    凯尔特人在经历了夏天的交易、签约、选帅，度过了人才危机后，本赛季他们重新焕发了生机。

    本场比赛之前，凯尔特人依旧以30胜8负的战绩牢牢占据了联盟第一的位置，人们都惊呼绿色军团又回来了。

    原本刘易斯、迪瓦茨、霍纳塞克的交易被认为助力了开拓者，让他们的卫冕道路更加轻松。

    没想到目前看来，凯尔特人才是大赢家。

    迪瓦茨和霍纳塞克都非常契合凯尔特人的体系。

    他们都有着无私的比赛风格，并且一内一外，充实了凯尔特人老化的前后场。

    凯尔特人的新教练克里斯-福特重新梳理了球队的攻防体系，他采用了迪瓦茨+帕里什的双塔体系，将凯文-麦克海尔放到替补席充当第六人。

    麦克海尔刚进入联盟时，就是球队的第六人，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福特此举主要是解决长久以来困扰凯尔特人的替补问题，在80年代中后期，凯尔特人几乎成为一个五人首发球队，板凳火力异常薄弱。

    随着KC-琼斯离开，新教练福特和凯尔特人管理层都在着力解决这个问题，除了麦克海尔之外，凯尔特人还挖掘了凯文-甘布尔、迪-布朗这样的替补球员，让凯尔特人的第二阵容实力大增。

    善于传球，团队进攻流畅的首发，个人攻击力突出，内外皆有的替补，这样均衡，分工明确的阵容，凯尔特人战绩自然不会差。

    绿色军团再度燃起了重回总决赛，甚至重新拿下总冠军的希望之火。

    现在凯尔特人上下最为忧虑的，就是他们的老核心，已经34岁的拉里-伯德，身体能支撑多久。

    比赛开始前，其他球员都在热身，只有伯德趴在场边进行背部理疗，他的背伤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除了背伤之外，从1987年开始伯德全身上下基本都是伤病，从脚趾到眼睛，甚至他的头发都变得稀疏了。

    1988年他在比赛中被拉斯姆森打断了鼻子，同时眼睛肿胀，不得不戴着护目镜打了四场比赛。

    因为罚球命中率下滑，伯德很快放弃了这种保护。

    这是一直以来他对篮球的态度，为了赢，他可以放弃很多，包括自己的健康。

    过去每次和凯尔特人比赛前，甘国阳都少不得要和伯德打嘴仗。

    在凯尔特人最巅峰的时期，1985-1987年，双方总是剑拔弩张。

    甘国阳从心理层面开始就要压过绿军，以此来提高开拓者取胜的概率。

    在甘国阳的打击下，凯尔特人嚣张气焰收敛了很多，1986年的失败更是加速了他们的腐朽。

    如今，甘国阳不会再这么做了，他放松了许多，现在球队实力不需要他这么做了。

    他只是在热身时跑到凯尔特人这边和伯德开开玩笑，“嘿拉里，该起床了，马上要比赛了。”

    “你这个姿势真销魂，你应该小心一下你的后背。”

    “桑尼，保护好你的艾斯豪，今晚我准备享用一下！”

    “Woh，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单防我的单打吗？我可以考虑送你50分，只要你们不包夹。”

    甘国阳这么一说，把伯德给干沉默了。

    他单防阿甘，怕不是要把自己的老背给干废。

    这个赛季，伯德已经成为一个综合性的组织前锋。

    他的场均得分衰退到20分以下，助攻则来到了7.3次。

    本赛季，凯尔特人的场均助攻数来到了联盟第二的位置。

    迪瓦茨和霍纳塞克的到来，为凯尔特人的阵地战提供了无限可能。

    排名第一的是波特兰开拓者。

    临近比赛开始，伯德才从地板上起身，稍微投几个三分活动活动。

    他问甘国阳会不会参加这次三分大赛，甘国阳摇头，说：“一个三分冠军已经足够了，怎么，联盟还想让你打？”

    “是的，他们需要收视率，但我真的没那个兴趣和精力了。不过，如果你参加，我会考虑。”面对高手，伯德依旧好胜心强烈。

    甘国阳耸耸肩，道：“你要是参加扣篮大赛，我就参加，我觉得这比你参加三分大赛更有看头。”

    伯德参加扣篮大赛，堪比乔丹参加三分大赛，效果一定相当炸裂。

    不过伯德有自知之明，有乔丹的前车之鉴，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相比于甘国阳和伯德的久敌为友，迪瓦茨和彼得洛维奇之间的结难以解开。

    热身时，两人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比赛快要开始，才在中场轻轻碰了下拳，仅此而已。

    在海湾战争爆发的同时，南斯拉夫国内局势越发动荡，民族矛盾越发尖锐，已经成为一个高压锅，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人已经处在水火不容的状态中，两人哪怕是这样碰拳，都要承担舆论风险。

    甘国阳看着彼得洛维奇忧郁的神情，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赛前他搂着彼得洛维奇说：“好好打球吧皮特，篮球会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彼得洛维奇点点头，他知道甘国阳说的对。

    最近养伤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有落下训练。

    手肘受伤的他不停进行腿部练习，他的下盘越来越扎实。

    彼得洛维奇正在成为波特兰板凳匪徒的头号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