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黄金时代

    在离开底特律回波特兰的飞机上，甘国阳坐在自己的专座大吃特吃，吞了十二个汉堡，三碗面条和一整只烤鸡。

    总决赛单场拿50分的消耗是巨大的，虽然他的效率已经很高，但依旧要大量出手，并且在防守端拼尽全力。

    在精神上他杀戮并吃掉了底特律活塞，在肉体上，他确实饿得不行，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能量。

    鲍比-贝尔曼一直坐在甘国阳身旁，欣赏着自己得意弟子狼吞虎咽的模样，眼里满是关怀。

    “吃慢点桑尼，别噎着了。”

    甘国阳稍稍放慢了速度，喝了一大杯水，长舒一口气。

    “放心吧鲍比，就算我吃坏了，也会帮你拿到第一个主教练总冠军。”

    “你想哪儿去了桑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你。”

    “不，你更关心你第一个主教练NBA总冠军。”

    “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

    “当然，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叛变？”

    “放屁，我从没有叛变，我一直忠于你。”

    甘国阳笑了笑，又拿起一个汉堡，他还是觉得饿。

    贝尔曼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心就像漂浮在云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过，自己以主教练的身份，距离NBA总冠军那么近，只差一场胜利了。

    剩下两场比赛都在波特兰进行，活塞想要翻盘的几率微乎其微，开拓者大概率将在主场夺魁。

    1981年他是一个失意落魄的篮球工作者，因为赌博问题被学校开除，不得不去旧金山一个青少年篮球训练营担任助理教练。

    那时他婚姻失败，事业受阻，前途一片灰暗，他已经能想象自己将在篮球基层辛苦的工作一辈子，教孩子们运球、传球、投篮等基本功。

    干个三年五年的，或许有机会到当地某个小学、中学担任篮球体育老师，介于他过去的履历黑点，很可能做不了篮球队教练。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训练营中有幸执教、培养一两个未来的NBA球员，等到他们长大成名，会抽空回来看看自己这个寂寂无名的基层教练，上个地方新闻，稍微露把脸，为自己创业开的青少年篮球训练营打个广告。

    他已经设想好了这一切，单调无趣的篮球人生，直到那个电话打过来。

    那个鲁莽、咄咄逼人的15岁少年，打听Excel训练营的消息。

    从此贝尔曼的命运被改变，到如今过去短短九年时间，他已经成为了加州篮球冠军教练，NCAA冠军教头，NBA冠军助理教练，以及即将到来的NBA冠军教头头衔。

    本赛季他凭借69胜的成绩拿到了最佳教练的头衔，成为NBA历史上拿到这一荣誉最年轻，速度最快的教练之一。

    他必定要在美国篮球教练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且是重重的一笔，十年前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贝尔曼知道，这其中有自己努力的作用，为了篮球他付出了全部，他的生活完全围绕着篮球展开。

    家庭、婚姻、爱情、娱乐，基本都被他抛弃，篮球是他生活的最中心。

    但贝尔曼明白，他个人的努力自然重要，但阿甘的出现才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他像太阳一样照耀了自己，照亮了他的篮球之路。

    甘国阳好像看穿了贝尔曼的心事，拍了拍教练的肩膀，道：“放轻松鲍比，又不是没拿过冠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跟着我会拿冠军的，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

    贝尔曼轻轻摇了摇头，道：“桑尼，像你这样万中无一的天才，根本不能理解一个普通人走到今天的心路历程。”

    甘国阳却道：“不鲍比，我能理解，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珍惜每一次机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

    1990年6月17日，总决赛第六场比赛日，清晨，甘国阳从睡梦中醒来。

    他看了看时钟，早上八点，比他平时起床晚了好几个小时，昨晚他睡的太沉了。

    餐厅的桌子上准备好了早餐，甘有为从厨房出来，指了指桌子，“吃点，要凉了，说你会早起，今儿怎么这么晚。”

    “睡过了，之前在底特律一直没睡好。”

    “吃吧，热了好几回了。”

    开拓者和活塞首战发生斗殴事件后，甘有为便赶到波特兰来支持儿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儿媳和孙子。

    “爸，抚西呢？”

    “抚西开车去超市了，中午我给你弄点吃的，我给他列了单子。”

    “让冯他们去就行了，孩子呢？”

    “一起去了，她出去转转也好，一直窝家里谁都受不了的。”

    王抚西很快回来了，甘国阳正准备离开，要去训练馆练练投篮保持一下状态。

    “阿甘，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王抚西提醒阿甘。

    甘国阳愣了一下，马上想起来，今天是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天，父亲节。

    甘国阳看着坚持自己洗碗不让家政插手的甘有为，慢慢走过去，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爸爸一个拥抱。

    可是对中国父子来说，不管是“爱你”还是拥抱，都太困难了。

    甘有为感觉到甘国阳在身后，转头问道：“怎么了？”

    甘国阳抓了抓脑袋，道：“呃…您多休息，别自己洗碗了。”

    甘有为甩了甩手，道：“干点活累不死，不干我才难受，干自己的正事儿去吧。”

    “哎，晚上记得去看比赛。”

    “不会忘的，这回别打架了，孩子长大看到了不好。”

    “我知道了。”

    上午的投篮训练，甘国阳难得迟到了，众人纷纷起哄，表示要惩罚一下甘国阳。

    甘国阳想了想，说“就罚我倒立折返跑一个来回吧。”

    大家同意，于是甘国阳倒立在球场上折返了一个来回，展示了他惊人的上肢力量和核心平衡能力。

    上午的训练结束的很快，贝尔曼组织了一小会儿对抗练习，便宣布解散。

    中午回到家，甘有为烧好了一桌好菜，吃完休息了两个小时，给孩子喂了奶，昆汀开车送甘国阳去纪念体育馆。

    体育馆周围早已经挤满等候的球迷，波特兰一半的交通警察被安排到了纪念体育馆附近维持秩序，今晚是所有人期待的夺冠之夜。

    当甘国阳的车在纪念体育馆附近出现时，球迷们都陷入了疯狂，很多人涌了上来，敲打着车窗，让甘国阳体验了一把丧尸围城。

    在警察的帮助下，甘国阳艰难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进入了体育馆中，他是第一个到达更衣室的，他早早换好了训练服，到体育馆里做一些简单的热身。

    所有球馆工作人员都在朝甘国阳微笑问好，甘国阳一个个的点头回礼，他是这里的国王。

    球场上空无一人，甘国阳拿着球站在场地最中央，他一边运球一边回忆过去的一切。

    这里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听到冠军的欢呼，1988年的盛景犹在眼前，1989年的失败刻骨铭心。

    短短一个赛季的时间，他卷土重来，要将1989年的“僭主”活塞拉下马，在他的玻璃宫殿重回NBA铁王座。

    他在内心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费那么多的功夫，那么多的努力，去争取一个联赛的总冠军？”

    这个问题会困扰很多人，不过阿甘心中早就有答案，他和韦斯特说过，“我就是想过这样的人生。”

    ——

    太平洋时间晚上六点半，总决赛第六战开幕在即，全场座无虚席，三个小时前还空荡安静的球馆，此时已经人声鼎沸。

    在座位前排，人们捕捉到了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身影，他戴着墨镜和黑色帽子，脸上有着厚厚的妆容。

    自从1984年因为拍摄广告而意外烧伤后，杰克逊就一直在接受皮肤、外貌上的整容治疗，火烧给他留下了疤痕，他不得不用假发、帽子和化妆来进行遮挡。

    正因为如此，杰克逊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怪人，更让人奇怪的是，原本皮肤黝黑的他，脸在变得越来越白。

    关于他将自己皮肤漂白，要从一个黑人变成白人的传言甚嚣尘上，所以他极少像今晚这样，和普通观众近距离接触，出现在公众场合。

    最近几年杰克逊更是深居简出，像个孤独的君主住在自己的梦幻城堡里，人们认为他风光无限，其实他非常孤独。

    他很喜欢孩子，可是他又不愿意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他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孩子完整美好的童年。

    甘国阳心里清楚，杰克逊是因为白癜风，为了维护自己的演艺形象，不得不化妆、穿有遮挡的衣服，戴假发，戴墨镜，这对他而言是件痛苦的事。

    比赛开始前，甘国阳到场边和迈克尔-杰克逊拥抱，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合适，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人太多了。”

    杰克逊道：“没问题的，我可以看完一整场比赛，我好久没有这样看比赛了，我很激动。”

    杰克逊周围一圈坐着他的保镖，旁边还坐着老板唐建国。

    今晚他是除了阿甘外，最为耀眼的明星。

    “我不会抢你风头的桑尼。”

    “我不介意，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问题，我想吃你爸爸做的汉堡和炸鸡。”

    “今晚如果夺冠，我会让他做的。”

    在甘国阳家中，甘有为用他自己琢磨的美式汉堡、炸鸡招待了杰克逊。

    杰克逊本就非常喜欢吃炸鸡，肯德基、麦当劳都是他的最爱。

    没想到作为中餐大师的甘有为，竟然与时俱进，入乡随俗，琢磨了汉堡炸鸡的做法。

    他加入了中餐中很多处理食材的方法、理念，做出来的美式快餐别有一番风味。

    杰克逊也很喜欢甘有为，甘有为对流行明星没有任何概念，在他看来杰克逊就是阿甘的一个怪朋友。

    他把杰克逊当邻居家孩子那样对待，用最质朴的情感照顾他，关心他，让童年缺少爱的杰克逊很感动。

    坐在杰克逊身旁的唐建国朝着甘国阳挥拳，道：“桑尼！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们正在让开拓者重新伟大！”

    甘国阳道：“也没多久，就一年而已，如果今晚颁奖典礼，你记得来捧奖杯。”

    “Yes，没问题！我一定！”

    唐建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但他内心已波涛汹涌。

    对他而言，今年是艰难的一年，正是靠着开拓者他屡度难关。

    本赛季如果夺冠，他相信所有的困难将一笔带过，他将和开拓者一起，正式跨入90年代。

    对于开拓者而言，只有临门一脚了，大卫-斯特恩带着奥布莱恩杯来到了比赛现场。

    在经历了第五场的大胜后，开拓者全队都充满了信心，他们渴望这个总冠军。

    底特律活塞当然不想将总冠军拱手让人，赛前伊赛亚-托马斯咬牙切齿，说一定要将比赛拖入第七局。

    场边，查克-戴利的头发还是那样一丝不苟，西装笔挺，看起来安如泰山。

    活塞还有机会，他们是一支坚韧的球队，戴利在更衣室里说，如果开拓者提前开香槟，一定会让对手付出代价。

    比赛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始，可能是1990赛季NBA的最后一场比赛。

    顽强的活塞队全力和开拓者进行抗衡，双方对抗极其激烈。

    活塞吸取了第五场的教训，从第一节开始就对甘国阳进行严防死守。

    罗德曼主防，乔-杜马斯协防，活塞锋卫线最好的两个防守人全都用在了甘国阳身上。

    戴利要不惜一切代价锁死阿甘，至于开拓者其他人，他赌他们会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

    活塞的策略还真取得了效果，在第一节、第二节，甘国阳随时面对至少两个，最多四个人的防守。

    低位拿球，乔-杜马斯和托马斯是完全不管外线持球人，坚决包夹，哪怕给外线大空位让他们投。

    开拓者今晚外线恰恰没有开，波特、霍纳塞克和柯西的中远距离投篮命中率很一般。

    波特兰球迷看的是焦急万分，上半场双方打成55:49，开拓者落后活塞队6分。

    开拓者暴露出了他们进攻上的一个大问题：他们缺少外线爆破手，阿甘作为内线承担的功能太多。

    到了第三节，鲍比-贝尔曼做出大胆决策，继上一场启用库里发挥奇效后，这一场他决定使用彼得洛维奇。

    在这种关键战役中，一般球员心态肯定受影响，会发挥失常。

    而真正的大心脏，却能在这样的比赛中打出精彩表现。

    在活塞放空他的情况下，彼得洛维奇用一个三分和两个中距离命中，帮助开拓者反超了比分！

    第三节局势开始逐渐逆转。

    彼得洛维奇进攻的打开，让活塞的防守策略趋于瓦解。

    更重要的是，开拓者在第三节的防守越来越好，活塞得分越来越困难。

    此消彼长，开拓者逐渐取得领先，并慢慢拉开分差。

    换成别的对手，活塞这时候就要上腿、上手、上野蛮冲撞了。

    但他们面对的是开拓者，面对的是阿甘，这里是波特兰纪念体育馆，注定要埋葬他们的地方。

    彼得洛维奇只在第三节拿到10分，但这10分成为炸开大坝的缺口。

    不过底特律人始终咬牙没有崩溃，在第四节分差一度拉开到11分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稳住阵脚，一点点往回追，把分差逼近到3分。

    到了最需要一锤定音的时刻，甘国阳在45度接球，面对三人包夹，内转身挤开防守，Move-hook出手，拿下两分！

    伊赛亚-托马斯连续胯下运球过掉波特，急停跳投命中。

    甘国阳左侧低位接球，依旧是三人包夹，分球到外线，转身往里切。

    波特的远投不中，但甘国阳抓下前场篮板补篮得手！

    至关重要的一次补篮！

    比赛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候，拯救你性命的往往是那些最原始，最熟练的东西。

    托马斯的投篮没有命中，反击中，彼得洛维奇脑子一热，投了一个三分。

    没有进，但甘国阳再度抢到前场篮板，从特平、罗德曼和兰比尔的手上夺下这个关键球。

    拿到篮板球后他不着急，比赛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甘国阳运球到外线压时间。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欢呼声震天。

    活塞放罗德曼去一对一防守甘国阳。

    在24秒即将到的时候，甘国阳把球交给了彼得洛维奇，自己冲入内线。

    彼得洛维奇中路接球突破，一个似抛似传的球，甘国阳高高跃起，双手接球在灯亮前把球重重扣进了篮筐！

    整个纪念体育馆都爆炸了，场边一直坚持看到最后的迈克尔-杰克逊高兴的差点来一段太空漫步。

    双方的比分是89:96，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11秒，活塞已经没有机会了。

    托马斯不甘心的持球冲过半场，投出了最后一个三分球，命中，但对结果已经没有影响。

    比赛结束，92:96，开拓者在第六战击败底特律活塞，大比分4:2获得了1990赛季的NBA总冠军。

    “Game over！Game over！The portland Trailblazers win the World Championship in 1990！”

    比尔-肖恩利的声音伴随着比赛结束的蜂鸣器声，传遍了整个波特兰，整个俄勒冈。

    观众冲入了球场，红白色的彩屑从天空落下，1989-1990赛季圆满落下了帷幕。

    这个赛季结束，意味着NBA的1980年代彻底成为历史，而1990年代的历史刚刚开始。

    属于阿甘的黄金时代，终于要到来。

    （第七卷“Smooth Criminal”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