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狮虎

    甘国阳不是很喜欢高尔夫这项运动。

    相较于篮球、足球这类充满对抗，刺激肾上腺素的项目，高尔夫有些过于文质彬彬了。

    而且打高尔夫与其说在和对手比赛，更多是在和自己较劲，在挥杆时只有杆、球和风。

    高尔夫球手们永远在琢磨力度、角度、风速，一次又一次和自我竞争，这点和投篮很像。

    很多NBA球员都喜欢打高尔夫，这是步入精英阶层的重要标志，也是在闲暇时刺激自己躲避压力的一种手段。

    甘国阳从不和自己较劲，所以他不爱参加这项精英气浓厚的运动，虽然有时候为了社交不得已。

    像他的好朋友乔丹、巴克利，都是高尔夫的狂热爱好者，甘国阳闲暇时会和他们玩几局。

    令人想不到的是，三个人中甘国阳的高尔夫水平是最高的，这让乔丹非常抓狂。

    这家伙总是信奉大力出奇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力挥杆走你，然后落点总是不错。

    可能因为长期练习投篮的缘故，甘国阳对距离、角度的判断相当好，出球感觉一流。

    杰里-韦斯特同样是个高尔夫爱好者，在1974年退役后赋闲的那段时间里，他花费许多精力在洛杉矶的贝莱乡村俱乐部高尔夫球场上，和杰克-尼克尔森、肖恩-康纳利、瑞安-马丁，乃至大名鼎鼎的巴伦-希尔顿一起打球，消磨时光。

    在成为湖人总经理后，他依旧会抽时间去打打高尔夫，释放自己的压力。

    所以哪怕不喜欢，甘国阳还是要去一趟高尔夫球场，见见杰里-韦斯特。

    在私下会见韦斯特前，甘国阳心里并没有想着“我要招募他来做开拓者的总经理。”

    韦斯特确实不错，可自从1985年之后，他再没有成功过，并且就是被甘国阳挡在冠军门外。

    甘国阳欣赏韦斯特的声望和工作能力，并期望他能和唐建国中和一下，让开拓者有一个比较稳定的打球环境。

    毕竟老唐太能闹腾，要给他装个刹车、控温器，一向冷面的韦斯特很合适。

    并且随着明尼苏达森林狼和奥兰多魔术的加入，NBA环境变得越发复杂，选秀更是麻烦多多。

    开拓者需要一個经验丰富的舵手来掌控局面。

    但如果他不愿意来，或者不能来，甘国阳不觉得有什么，自己一样可以带领开拓者夺冠。

    教练工作我都分担过，大不了加钱兼职做点经理工作，反正也不难。

    相较于招募，甘国阳更想看看球场之外杰里-韦斯特是什么样的人。

    毕竟是曾经的球场传奇，如果可以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也是很不错的。

    NBA的大牌球星都是非常有个性的人，并且多多少少精神有点问题。

    年代越早，精神问题越多，年代越往后，脑子性格越正常。

    对于这类问题儿童，作为孤儿院院长的甘国阳一向很有兴趣。

    上午，甘国阳和唐建国坐车抵达了目的地——贝莱乡村俱乐部。

    乡村俱乐部位于UCLA大学里面，是学校内部的社交俱乐部，也是UCLA大学男女高尔夫球队的主场。

    前年杰里-巴斯向甘国阳示好，送了甘国阳一个贝莱俱乐部的会员。

    没想到现在，他要和唐建国一起把湖人的功勋经理人给挖走。

    不过说起来，是巴斯先和韦斯特发生矛盾，在教练和经理人之间站边了唐-尼尔森。

    从感情上来说，巴斯是偏向韦斯特的，但问题是从1985年开始湖人始终拿不到总冠军。

    在1989年季后赛中，湖人终于跨过了甘国阳这道天险，他们靠的正是唐-尼尔森的三后卫策略。

    这导致尼尔森赢得了巴斯的信任，同时1986年韦斯特阻止巴斯交易沃西的事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心坎。

    因为在总决赛中他们输给了底特律活塞，而阿奎尔就在活塞阵中。

    在1988-1989赛季开始前，韦斯特立下誓愿，如果无法夺冠他就辞职。

    为了冠军，他三年前就开始阻止贾巴尔退役，做出了许多承诺，耗费了大量人情。

    他换帅，亲自解雇了帕特-莱利，这让他相当痛苦。

    他不停寻求交易，花费大量时间考察新人，期望有人能来阻挡一下阿甘。

    他甚至跑去海外考察南斯拉夫的中锋迪瓦茨，以期能继承贾巴尔的衣钵。

    结果还是没拿到冠军，他自己都不允许自己继续留下来。

    杰里-巴斯本可以劝说韦斯特不要离开，随着比尔-沙曼快要退休，韦斯特可以担任球队总裁。

    可是考虑到唐-尼尔森有兼任球队经理的意愿，杰里-巴斯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劝说韦斯特。

    韦斯特因此在总决赛结束后就愤然辞职，而杰里-巴斯很快后悔，想劝说，结果韦斯特闭门不见。

    于是，唐建国抓住了这个机会。

    ——

    甘国阳见到高尔夫球场上的韦斯特，今年已经51岁他的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

    他的表情依旧冷酷，和甘国阳握手时没有一丝笑容，嘴里则说道：“你们西部决赛输了。”

    甘国阳手上发力，韦斯特面无表情，冷汗却直往下淌。

    握了一会儿，甘国阳终于松手，韦斯特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命差点丢了。”韦斯特心里暗暗道。

    随后几人一起上高尔夫球车前往第一个击球点，四个人坐一辆车。

    唐建国、甘国阳、韦斯特还有杰克-尼克尔森，唐建国亲自开车。

    杰克-尼克尔森是知名的铁杆湖人球迷，也是杰里-韦斯特的朋友。

    对于韦斯特的辞职，尼克尔森表示愤怒以及同情，他不喜欢唐-尼尔森的执教风格。

    他认为唐-尼尔森没有把握show-time的精髓，并且过于散漫，不像莱利那样严苛。

    对于唐-尼尔森鸠占鹊巢，把招募自己的韦斯特暗戳戳挤走的事，尼克尔森很是不忿。

    而他之所以将韦斯特辞职的事告诉唐建国，并期望唐建国招募韦斯特，一方面是希望朋友有个新工作，不至于赋闲在家发霉发臭，又在高尔夫球场消磨人生。

    另一方面，杰克-尼克尔森非常希望韦斯特能多和甘国阳接触，最好去开拓者任职一段时间。

    混熟了以后，想办法把甘国阳带到湖人来，就像当初贾巴尔来湖人一样。

    尼克尔森这个想法可谓脑洞大开，但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

    作为NBA球迷，没有哪个球队不想得到甘国阳。

    88年夏天甘国阳只签了一份4年的合同，意味着他很快会成为自由球员。

    那时候甘国阳只有28岁，正值一个球员的最巅峰。

    如果韦斯特能通过这层关系将阿甘撬到湖人，湖人将重新实现复兴。

    别人家的超级中锋就是好用。

    要不怎么说是好莱坞的知名演员，尼尔森这套想法颇有谍中谍的味道。

    韦斯特在听了好朋友不靠谱的计划后嗤之以鼻，说自己根本没打算去别的球队，更别说去老对手开拓者那儿了。

    “去开拓者？那我干脆去凯尔特人，辅佐奥尔巴赫算了。”

    嘴上这么说，可韦斯特没有拒绝这次和唐建国、甘国阳的会面。

    他的想法其实和甘国阳一样，想私下会一会这个曾令他感到恐惧的年轻人。

    从1986赛季开始，杰里-韦斯特一直在担心一件事，就是波特兰开拓者会变成第二个60年代的凯尔特人，以及阿甘会是第二个比尔-拉塞尔。

    三连冠已经证明他的恐惧是真实的，1989年的失败则夹杂了很多非篮球因素。

    而且正因为杰里-韦斯特见证了开拓者和甘国阳卫冕失败的悲壮，他才由衷感受到这个球员澎湃的力量。

    5月份韦斯特出席了拉里-弗莱舍的追悼会，他知道甘国阳和弗莱舍之间深厚的情谊。

    经历过至亲去世的他明白那种感受，那时候韦斯特以为开拓者要完蛋了，半决赛会输给太阳。

    没想到甘国阳硬生生挺到了西部决赛，并且0:2落后的情况下再度将比分追平。

    那时候韦斯特和整个湖人是真的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如果这种情况再输，韦斯特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篮球。

    西决天王山那天，韦斯特没有去现场，他躲在家里睡觉。

    一直到深夜他儿子回家告诉了他比赛结果，韦斯特才大大松了口气。

    随即他问道阿甘怎么了，儿子告诉他“他小腿拉伤但坚持打完比赛拿了33分，差点翻盘。”

    短短一句话，蕴含了多少惊心动魄和惨烈的竞争，韦斯特完全能想象出来。

    和开拓者的西决耗尽了湖人的心力，韦斯特认为活塞本不是湖人的对手，那是1980年以来最好的湖人。

    在击败开拓者的那一刻，湖人球员以为拿到冠军了，以为路走完了，他们松懈了。

    现在两个人并排坐在高尔夫球车的后座上，两人都非常高大后座有些挤。

    他们开始讨论一些话题，但好像和篮球一点关系都没有。

    “狮子和老虎，谁打架更厉害？”

    “很显然，是老虎，老虎是中国的。”

    “不，根据罗马斗兽场的记载，狮子赢的更多。”

    “错！罗马斗兽场决斗的是巴巴里狮和里海虎，巴巴里狮大20%胜之不武。后来换成凶猛的孟加拉虎，狮子就不是对手了。更何况现在雄壮的巴巴里狮已经灭绝了，只剩下相貌丑陋，身形更小的非洲狮，狮子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孟加拉虎又不是中国的。”

    “但中国有更大的东北虎。”

    “那叫西伯利亚虎，西伯利亚虎因为生活环境…”

    坐在前排的唐建国和尼克尔森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他们是中学生吗？怎么在讨论这种东西？

    你们可是篮球巨擘，为什么在争论狮虎斗？

    尼克尔森问唐建国：“唐纳德，你觉得呢？”

    唐建国道：“没人比我更懂斗兽…我来结束这个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