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朱元璋驾崩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西湖遇雨字数:8146更新时间:24/09/11 12:40:03
大内义弘的选择,无疑是对现实的一种明智妥协。
“看来,大内义弘也是个识时务者。”
朱雄英转身对身旁的李文忠说道:“如此,我们便可按计划行事,一方面加强在石见国北面的水师部署,另一方面,也要着手准备与大内氏的交接事宜。”
李文忠点头应允,心中却不禁暗自感慨,这场东征,看似顺风顺水,背后所展现的却是大明这些年来的积累。
而朱雄英的手腕也已经愈发纯熟,每一步棋的落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考虑到了眼前的利益,又给未来的变数留下了冗余的空间。
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关东还是关西,各方势力之间,以及各方势力内部,都有落子安排。
“不过,殿下。”李文忠沉吟片刻,提出了心中的疑虑,“大内义弘虽愿交换领地,但我们仍需警惕其背后的意图。毕竟,摄津国与堺市的地理位置重要,若其借此机会壮大势力,对我大明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朱雄英闻言笑道:“大内义弘的妥协,的确不能轻易视为真心归顺。但这正是棋局之趣,不是吗?既要步步为营,也要学会在对方的棋路中寻找破绽。”
朱雄英站起身来,望向窗外,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摄津国与堺市,确是咽喉之地,但同时也是牵扯大内氏精力的地方,这种地方必须要重点看护,却离关西位置很远.大内氏若真有意图不轨,此地也会成为他的枷锁,我们只需布下棋子就可以了。”
“殿下的意思是?”
“堺市要求驻军、开埠,派遣天使持节特驻。”
李文忠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对朱雄英的布局之策更加佩服。
“殿下高瞻远瞩,臣自愧弗如。”
只要能在堺市驻扎军队,并且有大明的使节,那么大内氏就不能为所欲为,同时还要牵扯大量的精力。
而且大内氏很难拒绝,因为堺市的特殊贸易地位,正是明日之间勘合贸易的产物。
“此地驻节需派遣得力之人前往,以确保万无一失。”
朱雄英轻轻点头:“自然,此事非同小可,需得派一位智勇双全之人前去,既要能洞察大内氏的细微动向,又要能在关键时刻稳住局势。”
对于日本的布局,大明不仅是要获得一些领土,更是在塑造一个新的秩序,一个以大明为核心,各势力臣服同时争斗不休的新秩序。
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与大内氏的交接工作。同时,石见国的军事部署也在悄然进行,以确保在交接过程中不出现任何意外。
而在京都,随着明军的逐渐稳固,后小松天皇的傀儡生涯也正式开始,他被软禁在京都御所内,每日除了必要的仪式外,便是学习大明的礼仪与文化,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前往大明,向大明皇帝请罪并表达诚意。
南朝的后龟山天皇虽然重回了京都,但面临的局势却依然严峻,他很清楚要想真正复兴南朝,单靠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要赢得民心,稳固根基,逐步蚕食北朝的势力,只不过,就算没有任何外力影响和内乱,这个过程也漫长的可怕.没有了室町幕府这个最强大势力的统辖,各地的守护大名开始迅速分崩离析,并且按照过去数十年累积下来的宿怨,开始互相攻伐。
在这场漫长的较量中,日本的命运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控,而这只大手,正是来自朱雄英。
不过,在日本的布局尚未完全完成,室町幕府在京都周围的残余势力也没有剿灭,朱雄英却接到了一封电文,只得急匆匆地乘船赶回京城。
朱元璋病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雄英就是一沉。
在现代世界的历史上,朱元璋的寿数就是七十一岁,也正是今年。
但是按理来讲,既然朱元璋没有遭受丧妻丧子的重大打击,洪武朝除了胡惟庸案以及郭桓案,也没有再发生大规模株连功臣的案子,朱元璋的情绪还是相对不错的,甚至于退位成为太上皇之后,颇有悠游山水之意,计划去看看大江南北的风景。
而且,因为军机司的成立,以及朱标的持续分担,晚年在处理政务方面,朱元璋也没有太过操劳身体。
只是视力确实不济了,但通过阴阳炁海弄了一副老花眼镜,也极大缓解,直到朱雄英等人出征之前,朱元璋的身体看起来都是没什么问题的,还能骑马呢。
而如今突然说病了,难免让朱雄英心中担忧。
毕竟人到了这个岁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高寿了,哪怕是现代世界,这个年纪患上的一些老年病,也都是很难医治的。
所以,就算是有药,可能也治不好。
再加上自己征战在外,虽然大明的皇位已经进行了交替,但依旧有不可预测的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历史书上这种事情可写的太多了。
所以,朱雄英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一切,急忙回京。
船只在波涛中疾驰,朱雄英站在船头,凝视着远方渐渐清晰的京城轮廓。
他回想起这些年朱元璋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为政者,如何在军中立威,如何以仁心治天下,这些记忆如同潮水般纷涌而来。
在燕子矶码头靠岸,抵达京城时,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将皇宫的琉璃瓦染成了耀眼的金色,显得格外庄重。
朱雄英下马未及有其他动作,就直接前往太上皇的居所。
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匆匆行走的宫人,他们的神色中都透露出一丝不安,这让朱雄英心中的不安更甚。
宫门前,朱雄英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太医院使戴思恭。
老头须发皆白,这时候也是眉头紧蹙。
“戴院使。”
朱雄英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把他拉到边上,急切地低声问道:“上皇是害了什么病?用了什么药?给太医院储备的那些急救药可用了?”
“唉”
戴思恭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太子殿下,上皇患的是心痛之症。”
“心脏病?”朱雄英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更是焦急。
心脏病这个是真的很要命,尤其是对于老年人来讲。
或许可以靠吃药顶过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但因为身体衰老和早年的消耗,是基本上无法靠吃药来养回来的。
“至于储备的那些药,尚未用到,上皇现在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汤药尚可调理,主要是一些补充心血的,另外就是不能再劳心了,要多休息.而且若非万不得已,老朽也不敢用那些药。”
戴思恭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另外,上皇思念故人,心中郁结难解,今年虽然上皇看似悠游自在,但实则心中一直挂念着那些功臣宿将,尤其是最近,他时常提起往昔,言语间流露出怀念哀伤,此等情绪,日积月累,或许也是引发了心病的诱因。”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沉。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跟着朱元璋一起开国的老兄弟已经病故了,他们的离世对朱元璋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这些年来,朱元璋虽然表面上坚强,但内心的伤痛却从未真正愈合,反而是被接连不断地撕开。
“那可有什么办法能解上皇的心结?”朱雄英急切地问道。
吃药调理和有心脏病的急救药储备是一方面,舒缓心情也是另一方面。
戴思恭沉吟片刻,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让上皇心中的郁结得以抒发,才能缓解他的病情,太子殿下,您不妨多陪陪上皇,与他聊聊往昔,其他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是关心则乱了,至于戴思恭没说出的话,他也知道,那就是让那些功臣宿将进京陪陪朱元璋,但这件事情不是戴思恭能做决定甚至是建议的,所以也不敢说。
毕竟这些老家伙也都上岁数了,很多都在中京凤阳居住,就算是现在有铁轨,通火车了,来南京一趟也是得“哐当哐当”一路,要是路上谁没了,这事算谁头上?
走进朱元璋的寝宫,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
朱元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见到朱雄英,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在他身边,同样老了很多的马皇后正在亲手端着一碗汤药给他吹着。
“英儿,你回来了。”朱元璋的声音虽显虚弱,却依然充满威严。
“爷爷,我听闻您病了,立刻就赶回来了。”朱雄英紧握朱元璋的手,眼眶微红。
朱元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不过是些小毛病,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倒是你,东征之事进展如何?”
朱雄英三言两语汇报了日本的局势及自己的布局,朱元璋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好,英儿,你确实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说完,朱元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间,望向那不确定的未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或者说,嘱托。
“英儿,大明江山,咱虽已交到你父亲手中,但咱知道你心中的抱负咱这一生,征战无数,治国理政,皆是为了给这天下一个安稳,如今,这担子也要交到你们肩膀上了。”
朱雄英感受到朱元璋手心的温度,那温暖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连忙道:“爷爷,您放心,我定竭尽全力,守护好大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名百姓。”
马皇后在一旁,眼眶微湿,轻声细语道:“大孙,你爷爷他总是放心不下这国家,放不下你们。”
而很快,朱标处理完了一天的政务,也赶了过来。
朱雄英回到京城的消息,已经通知他了,而朱标也知道朱雄英心中急切,所以第一时间来探望,并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
“父皇。”
朱雄英看着因为劳累而肥胖了不少的朱标,还有他鬓角的白发,心中暗叹,岁月不饶人啊。
“标儿,你也来了。”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又看了看朱雄英,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看到你们,咱也就放心了。”
朱标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朱元璋的另一只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缓缓坐起身,尽管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严依旧不减。
朱元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体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需要卧床静养,但至少不像是其他病那样不能自理,起码自己起来和在地上走动走动舒展筋骨是没问题的。
“英儿,你把事情给你父皇详细说说,咱听听你们的看法。”
朱元璋这时候关心的还是国事。
而朱标和朱雄英都知道,老头这时候就爱听这些,作为一代雄主,反倒不喜欢那些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
所以,刚才只是简单讲了讲,朱雄英这时候开始详细讲述起日本局势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他所做的每一步布局,朱标在一旁听得认真,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或是对某些决策表示赞同。
当朱雄英讲到如何在堺市驻军、开埠,并派遣使节持节特驻时,朱标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英儿,你这一步走得妙,既控制了大内氏的命脉,又为大明在日本的布局做好了‘锚’,如此一来,有金山银山在手,再通过海外贸易,我大明国力又将更上一层楼。”朱标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子的肯定。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英儿,你东征之事,咱虽未亲临前线,但你的每一步棋,咱都通过战报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
马皇后在一旁,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看着这三个男人,心中充满了感慨。
“好了,你们都别在这里守着了。”
朱标和朱雄英相视一眼,两人轻轻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标儿,你留下。”朱元璋突然叫住了朱标。
朱标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看着朱元璋。
“咱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寝宫内,只剩下朱元璋和朱标两个人。
朱元璋悠悠道:“标儿,咱知道,咱这身子骨,或许还有些日子,但绝不是什么狗屁万寿无疆。”
朱标的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您别说这话。”
朱元璋轻轻摇头,继续说道:“标儿,咱这一生,没有遗憾了,但咱有件事,必须要你答应。”
“孩儿一定做到。”朱标的声音坚定。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缓缓说道:“标儿,咱要你答应,将来这大明皇位,一定要由英儿来继承,不能易储,不能有人行吕后之事。”
朱标闻言,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朱元璋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大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因亲征英布时被流矢射中而不治身亡,其子汉惠帝刘盈即位,吕雉被尊为皇太后,成为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汉惠帝驾崩后,吕雉先后拥立前少帝与后少帝,两度临朝称制,成为了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性,与唐朝的武则天齐名为“吕武”,而吕后临终前将兵权交给吕家,引起了诸吕之乱,最终导致吕家被灭族。
朱元璋嘴里的“吕后”,自然不是指马秀英,朱元璋已经退位,马秀英如今是皇太后,但绝不可能干政,或者做出危害大明的事情。
朱元璋指的,正是如今的正宫皇后,吕皇后。
字面意思上的“吕后”。
朱元璋怕的,就是等到他和马秀英都走了,大明江山发生一些不可控的动荡。
毕竟如今朱雄英虽然羽翼丰满,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对朱标同样是威胁朱元璋和朱标这种皇帝与太子,是极少见的,更多的是李世民和李承乾。
而从历史上来看,任何君王掌权久了,都很难容忍一个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太子,不管这个太子有多么优秀,最后大概率父子之间都会决裂,只要时间足够久。
朱标看着朱元璋那严肃的眼神,知道这是朱元璋最后的心愿。
“父皇,孩儿一定会遵照您的意愿,将来由英儿来继承大明皇位,确保大明江山永固。”
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轻轻地拍了拍朱标的手背,仿佛要将所有的期望都传递给他。
“英儿有才华、有胆识、有仁心,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咱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和大明的未来,如今,有了你的承诺,咱也就放心了。”
说完,朱元璋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
朱标看着朱元璋那苍老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知道父亲这一生都在为大明付出,如今,他也该为父亲守住这个承诺。
“去吧,咱该好好休息了。”
说完,朱元璋闭上了眼睛,朱标没走,寝宫内,只剩下父子俩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
夜幕降临,寝宫内烛火摇曳,朱元璋在汤药里安神补血的药材的药力作用下渐渐入睡,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朱标才蹑手蹑脚地起身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东宫外的树叶从绿变黄,渐渐飘零,过了不久,又下起了雪。
这一年的冬天,新年之际,在凤阳养老的勋贵们,都接到了诏令。
都已经是古稀之年的开国勋臣,坐着火车来到长江以北下车,随后坐船渡过长江。
韩国公李善长、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再加上一些侯爵,可以说很久没这么凑得齐过了。
宫墙深深,前面一溜宦官开道。
他们踏着积雪被清扫后露出的路面,缓缓步入皇宫。
而徐达已经在前面等他们了。
可以说,这位“塞上长城”,是大明军界第一代将帅里,如今唯一还在位的人了。
“天德,好些年没见了啊。”李善长轻声感叹,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却也难掩内心的激动。
同样胡子花白的徐达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
一起从乱世里杀出来的情谊,此时早已无需多言。
“总算是能见到上皇了。”
李善长点头附和:“是啊,想当年咱们跟着上皇南征北战,何曾想过能有今日之安宁。”
傅友德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道:“说得好,咱们这把老骨头,还能为上皇敬一樽酒,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冯胜则是一脸凝重:“只希望上皇龙体安康。”
宴会在武英殿举行,殿内灯火辉煌,暖意融融,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各自的案几上铺满了各式佳肴,香气扑鼻,皆是淮西诸将喜爱的家乡风味。
朱元璋坐在主位上,身着一件绣有龙纹的锦袍,虽然面容略显憔悴,但依旧微笑着,望着眼前这些陪伴自己走过风风雨雨的老兄弟们。
在朱雄英的搀扶下,朱元璋站起来在原地迎了迎。
“来来来,都坐下,咱们今日不谈其他,只叙旧情。”
勋贵们依次落座,他们都已须发皆白,还有的人身形佝偻,但那份从战场上磨砺出的豪迈,却丝毫未减。
“可惜鼎臣见不到咱们这帮老兄弟齐聚了啊。”
朱元璋一声叹息,众人皆是怔然。
在洪武二十七年的时候,朱元璋就十分想念汤和,便派人召汤和入宫,此时的汤和已经病入膏肓,朱元璋与汤和叙起小时候和青年时期起兵的艰难往事,汤和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地流泪,想要叩首,朱元璋也是痛哭流涕,随后不久就寿终正寝了,享年七十岁整,朱元璋痛哭,下诏追封汤和为东瓯王,谥号“襄武”。
而汤和作为朱元璋最要好的儿时玩伴,也是陪伴他走过了一辈子风雨,甚至比马皇后陪伴的时间还要长的人,他的离去,对于朱元璋,打击同样不小。
眼下故友皆是垂垂老矣,朱元璋也不免伤感。
朱元璋举起酒杯,却并没有喝,而是以酒酹地。
“刚才那杯酒,祭汤和!”
朱雄英及时续上酒杯。
朱元璋勉力站了起来,拍去了朱雄英想要搀扶他的手。
“这杯酒,祭常遇春!冯国用!俞廷玉!邓愈!胡大海!曹良臣!康茂才!”朱元璋顿了顿,“也祭,朱文正!”
众勋臣肃然,尤其是冯胜,听到其兄名字的时候,更是红了眼眶。
“这杯酒,祭四十余年来战死的将士们!”
三杯酒撒在了地上,酒水流在红色的地毯上,更像是有殷红的血水流出来一样。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朱雄英,看着这些上一个时代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们,蓦然想到了一句唱词。
“这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时候,徐达忽然举起酒杯大声说道:“今日有酒,何妨畅饮?”
朱元璋轻轻一笑:“天德知咱!今日就如同往昔一般,痛饮千杯,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响应,举起酒杯,一时间,武英殿内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并肩作战的年代。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转向了往昔的战役与趣事,每一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讲述着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朱元璋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补充细节,或是开怀大笑,仿佛在这一刻,他真的放下了所有的重担,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记得那次鄱阳湖大战,咱们以少胜多,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啊!”傅友德感慨道,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鄱阳湖大战,是有历史记载以来,华夏爆发的规模最大的内湖水战,前后历时三十七天,时间之长,规模之大,投入兵力与舰船之多,战斗程度之激烈,在华夏水战史上都是空前的,这场水战为朱元璋统一江南进而建立大明奠定了基础,可以说,朱元璋得天下,就是从这一战开始才算真正有了真龙气运。
罗贯中写《三国演义》里面的赤壁之战,也是以鄱阳湖大战为原型的,这一仗是所有功臣宿将印象都最为深刻的。
李善长闻言,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捋了捋胸前斑白的长须,笑道:“那次战役,惟学你勇猛无双,如蛟龙出海,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还记得,上皇当时站在船头,风雨中屹立不倒,给你亲手擂鼓助威,那份豪情壮志,至今仍让老朽心血难凉啊。”
朱元璋听着这些老兄弟的回忆,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他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然后一饮而尽,仿佛要将那些年的筚路蓝缕都融入这杯酒中。
殿内气氛更加热烈,众人纷纷举杯。
朱雄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从未见过朱元璋如此开怀,仿佛在这一刻,朱元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兄弟。
“想当年,咱们在淮西起事,那时候,咱们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商讨天下大事。”朱元璋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谁能想到,咱们能有今天?”
徐达闻言,哈哈大笑:“是啊,那时候咱们还年轻,心中只有一股子热血,现在看来,那股热血,确实改变了天下。”
宴会进行到深夜,众人依旧意犹未尽。
他们谈论着过去的辉煌,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回溯,他们不再是垂暮的老人,而是那个金戈铁马时代的英雄。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菜肴换了又换,终究是要到结束的时候。
朱元璋看着这些陪伴自己走过风风雨雨的老兄弟,心中有些难受,他知道这样的相聚或许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今日之聚,实属难得。”
朱元璋醉醺醺地说道:“咱膺天命三十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学识不足,故常有所思.至于功过,且由后人评说罢!”
朱元璋拉着朱雄英的手,表态意味浓重地放在了案几上。
“愿大明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爷爷。”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苍老的面容,想要说些什么.其实朱元璋是不适合再喝酒了的。
朱元璋笑了下,拍了拍他的头。
“大孙,咱本淮西一布衣,天下于咱何加焉?今日,就尽一尽布衣之乐吧。”
朱雄英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儿孙故友们的拥簇下,朱元璋开怀畅饮。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生中难得的欢乐时光。
没有猜忌,没有勾心斗角,什么都不需要去顾忌,只需要享受最单纯的快乐。
朱元璋仰着头,他好像看到了儿时放牛时,叼着草根望向天空的自己。
宴会持续至深夜,当最后一盏灯火熄灭,朱元璋被内侍搀扶着回寝宫时,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当第二天拂晓的时候,宫人发现,上皇已经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朱标为其上谥号“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太祖,葬于钟山孝陵。
《太祖实录》载:
“当是时,元政陵夷,豪杰并起,大者窃据称尊,小者连数城邑,皆恣为残虐,糜弊生民,天下大乱极矣。
上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荡涤群雄,戡定祸乱,平一天下,建混一之功。
登基以后,惩元政废弛,治尚严峻,而能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正学,加恩胜国,澄清吏治,修人纪,崇凤都,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
是以身致太平三十余年,民安其业,吏称其职,海内殷富,诸福之物,莫不毕至,功德文章,巍然焕然,过古远矣!传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然;成汤革夏,乃资亳众;武王伐商,爰赖西师;至于汉高,虽起徒步,尚借亭长,挟纵徒集所附。上不阶寸土一民,呼吸响应,以有天下,方册所载未之有也,於乎盛哉!”